第二節 社會民主黨的海德堡綱領(2 / 3)

海德堡綱領對馬克思主義無產階級貧困化和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理論進行了“修正”。馬克思主義曾強調,無產階級的貧困化和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是由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本質及其內在規律決定的,是資本主義發展的必然趨勢。無產階級必須從根本上消滅資本主義製度,才能改變無產階級貧困化的狀況。海德堡代表大會前最初的綱領草案承認在資本主義社會中,降低各勞動階層生活水平的趨勢不斷發揮作用,但同時又指出:“勞動階級隻有通過不斷的鬥爭才能阻止自己地位的不斷下降。”社會民主黨人所說的“鬥爭”不是指從根本上椎翻資本主義的革命鬥爭,而是指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爭取改良的鬥爭。正式通過的海德堡綱領進一步指出:勞動階級不僅可以通過“不斷的鬥爭”防止處境的惡化,甚至還可以使處境得到改善。因為,“經過幾代人作出重大犧牲的工作而大大加強的工人運動”已成為“資本主義勢均力敵的對手”。以後,希法亭在基爾代表大會上提出“政治工資”的概念,就是這種思想脈絡的發展。

海德堡綱領對資本主義的最新發展趨勢作了簡單的分析,綱領指出:“資本主義的壟斷欲望導致了一些工業部門以及互相銜接的生產程序的聯合,並使經濟組織化為卡特爾和托拉斯。這個過程把工業資本、商業資本和銀行資本聯合成金融資本。”這種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正確地反映了資本主義發展的趨勢,但它隻限於一般性的事實描述,卻沒有涉及這種趨勢所造成的結果。希法亭在海德堡大會上對此補充說:“隨著集中趨勢的發展,壟斷趨勢在增長。這最終意味著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一個根本性變化。如果說以前資本主義發展的推動力是自由競爭的話,那麼它現在越來越由於資本主義壟斷的形成而被消滅了;資本的組織化趨勢越來越成功地排擠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無政府狀態。”

同時,海德堡綱領在談到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時指出:經濟危機的“根源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無政府狀態”。顯然,在社會民主黨人看來,資本主義壟斷趨勢的不斷發展就會消滅經濟危機。因此,海德堡綱領對資本主義壟斷化趨勢的分析蘊含著這樣的結論:資本主義壟斷化趨勢的出現使資本主義製度得到了鞏固。

海德堡綱領還論及了“金融資本”的對外政策,它指出:“金融資本隨著自己影響的增長,運用國家權力來統治國外地區,把這些地區作為銷售市場、原料來源和資本主義投資場所。這種帝國主義的權力追逐不斷以衝突和戰爭的危險威脅著社會。”在這段分析中,海德堡綱領使用了“帝國主義”這個術語,但它並不包含列寧賦於這個術語的豐富內容。帝國主義隻被看作是造成“衝突和戰爭危險”的因素。這反映了考茨基的一貫思想,他認為,帝國主義並不是一個“經濟階段”,而是“金融資本比較愛好的政策”,因此,考茨基反對把帝國主義視為資本主義的最後階段。海德堡代表大會以後,考茨基曾表示,他無力對帝國主義的發展問題發表意見,因為“擺在這裏的問題是這樣複雜,以致人們無法用幾句話得出確切的結論,而隻能是胡言亂語”。1927年,考茨基在《唯物主義曆史觀》一書中,進一步確認:“資本主義在實踐中已經極深刻地證明了它的生命力和它對於最多樣的,甚至最絕望的局麵的適應能力,沒有任何經濟理論上的論據足以令人懷疑它的生命力”。

(如果說格爾利茨綱領隻是回避了資本主義發展趨勢的問題,那麼海德堡綱領則力圖用一種新的理論來取代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發展規律的分析。這種新的理論就是“有組織的資本主義”。

海德堡綱領沒有再重複格爾利茨綱領中的“人民黨”的提法,卻聲稱:為工人階級的解放鬥爭“必然而然的目標”是社會民主黨人的任務。在海德堡代表大會前,黨內有人對綱領草案放棄“人民黨”的提法提出了批評,他們認為,如果社會民主黨放棄把體力勞動者和腦力勞動者聯合起來的政策,其後果是十分危險的。這種擔心其實是多餘的。事實上,海德堡綱領雖然未使用“人民黨”這個用語,卻進一步發展了“人民黨”的思想。海德堡綱領提出了“中間階層”這樣一個新的概念,按照希法亭的解釋,“中間階層”指的是“腦力勞動工人”或者叫“職員階層”。海德堡綱領指出:“隨著大企業在經濟上的突進,各種職員和知識分子的數量和作用日益增長。他們在社會化的勞動過程中行使領導、管理、組織和分配的職能,他們通過科學研究改進了生產方法,隨著他們數量的增長,他們越來越喪失了上升到特權地位的機會,他們的利益在越來越大的程度上與其餘工人的利益趨於一致”。“不僅無產者,而且中間階層也不能完全享受生產力的增長所造成的物質和文化的進步”。同格爾利茨綱領時期一樣,社會民主黨人此時仍然把“中間階層”看作是社會民主黨要獲得議會多數而必須爭取的力量。因此,希法亭在海德堡代表大會上指出:民主越來越意味著去“爭取那些中間階層”。但是海德堡綱領強調“中間階層”的作閈已不僅僅局限於社會民主黨擴大“政治民主”的需要,社會民主黨人認為,由於這個階層在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中承擔著組織和管理的職能,因此它將成為社會民主黨人建立和發展“經濟民主”不可缺少的力量。希法亭在海德堡大會上強調指出:“我們不僅在政治上而且在經濟上需要這些階層,因為正是從這些階層中我們得到了發展經濟民主所必需的幫助”。在這個意義上說,海德堡綱領進一步發展了“人民黨”的思想。

同合並代表大會通過的臨時行動綱領一樣,海德堡綱領體現了獨立社會民主黨一貫倡導的所謂“階級鬥爭政策”。海德堡綱領指出:“無產者的數量越來越多,剝削者與被剝削者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尖銳,資本主義的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的階級鬥爭越來越殘酷。”這種表述同格爾利茨綱領把“階級鬥爭”淡化為“道德的要求”的提法確有不同。但社會民主黨人在海德堡綱瓴中所說的“階級鬥爭”實際上指的是議會鬥爭。為了防止人們把它與傳統的馬克思主義的階級鬥爭概念等量齊觀,希法亭解釋說:“階級矛盾的不斷深化和尖銳顯然不意味著可以這樣說,階級矛盾越來越必須以暴力的形式來加以解決。民主是一種政治形式,它一方麵為階級矛盾的充分展開提供了場所,另一方麵使階級矛盾可以按照民主的形式和方法得到解決。因此,階級矛盾的尖銳絕不意味著階級鬥爭日益需要使用暴力和通過暴力行為來進行”。在社會民主黨人看來,在“民主國家”中議會鬥爭是最恰當的階級鬥爭形式,階級鬥爭的結局隻表現為選票和議席的多寡;階級矛盾完全可以通過議會民主的方法得到解決。可見,海德堡綱領中的“階級鬥爭”概念包含著多麼豐富的改良主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