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村子為了鼓勵農民積極參加培訓和學習,采取了管飯、接送等措施,但效果仍不明顯。這些現象的存在不僅給正常的農業生產帶來了較大影響,對農民職業技術教育來說,也提出了一個新的課題。農民職業技術教育如何應對農村中科學文化素質相對較高的、年富力強的勞動力流失後的農村弱勢群體,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如果說脫離農業、進城打工是農民基於對自身職業的認識而做出的選擇的話,那麼千方百計讓自己的子女以各種方式跳出農門,到城市去工作、生活則是農民對下代人的殷切期望。河北的一位資產逾百萬的農民養殖專業戶,在跟我們暢談擴大規模,以高薪吸引大學生人才共同創業的宏偉計劃之後,卻對自己的子女沒有子承父業的要求,而與其他農民一樣,希望他們遠離農村和農業,原因還是覺得搞農業沒多大出息。農民的這些觀念和想法,勢必造成農村教育中重普教、輕職教的局麵。據我們調查,農村中目前存在的一個問題,正是這些觀念的必然產物。在一些農村地區,由於過分關注普教,使得職業學校逐漸萎縮。在每年的初中畢業生中,有相當一部分農村學生因為升不上高中,又不想上職業中學或職業中專而回鄉。這部分學生既不會傳統的農業生產,又不懂農村實用技術,成為“百無一用的書生”。
可以說,在整個社會大環境的影響下,農民對自己的職業認識出現了偏差。他們更多的是以身份的角度來認識自己,而忽視了從職業的角度來認識自己。不僅對自己的職業認知存在誤區,農民對社會上的其他職業,在認識上也存在簡單化的傾向。我們認為,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主要在於農民還沒有形成現代的職業觀念,因而在看待經濟收入,社會地位兩者之間的關係時,更重視後者。我們認為,農民對職業的認識之所以會出現偏差,除了體製的原因外,主要是由於傳統的職業觀念仍在繼續發揮作用。
農民對自己的職業缺乏認知並不意味著農民毫無職業觀念,他們的職業觀念主要集中在職業評價方麵。在傳統社會裏,統治者把職業納入了意識形態統治的範圍,進而將其提升為道德規範的一部分,成為禮治秩序。農民受到統治階級所大力宣揚的傳統道德的作用,將統治階級的職業評價內化為自己的職業評價,這種職業評價直接導致了身份觀念。可以說,傳統的職業觀念是以身份意識為特征的,更確切的說,傳統的職業觀念是以做官為本位的。這種官本位傾向可以以“士乃國之寶”來表述。“士”首先應是“仕”,即官員,官員乃是國家的棟梁。社會給予了官員極高的職業評價,因為做了官就意味著擁有了權力、地位、金錢、榮耀。與之相對應的是,普通老百姓地位低下,被稱為“草民”、“賤民”,若不守紀律,還被稱為“刁民”。因官員地位高,有可能成為官員的讀書人,因可憑借“學而優則仕”,即使不做官,也可獲得較高的職業評價,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裏的“讀書”在大多數農民眼裏並不包括農業職業技術教育。
農民傳統的職業觀念在建國後到改革開放前這一段時期,在國家的政治意識形態功能空前強大的條件下被掩蓋起來,無法呈現出其本來麵目。改革開放後,國家的控製力量從農村社會全麵收縮,傳統的職業觀念也開始複蘇,並表現出了明顯的滯後性,並不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而迅速改變。要實現農民職業觀念由傳統向現代的轉變還需要較長一段時期。這也決定了農民職業技術教育不僅僅要向農民傳播科學技術,也要擔負起促進農民實現觀念由傳統向現代轉變的責任,即通過職業技術教育促進農民的現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