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唐納認為,自己所主張的民主製度及對戰爭的民主控製,是社會主義者的主張。他在戰時領導的“民主管理協會”,提供了維持和平、民主控製外交政策、裁減並控製軍備、不經當地居民同意不許交換領土等基本原則。但這還不是他的全部願望和要求。他的本意是:“社會主義還要在國際政治中立即起一種主導作用。隻有社會主義才能在外交事務中排除民族忌恨,隻有社會主義才能提供和平的保證。”這種新型的、民主控製戰爭的基點,是以無產階級為主體的社會主義運動。“當戰爭結束時,歐洲社會主義運動必須為消滅秘密外交而鬥爭。如果工人階級成功了,這場大戰就作為最後一場戰爭過去了;如果失敗了,這正是一係列鬥爭的開始。”
麥克唐納講的製止戰爭的民主方法並不排斥革命手段。為了消滅戰爭、爭取和平,他與列寧在許多基本問題上保持一致。列寧領導十月革命成功後,他因克倫斯基倒台而反感。但他並不責備列寧領導的革命和與德國的單獨和談。他認為:“我不在意這個人是誰,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反正他會民主地贏得這場戰爭,並得到各國政府的支持。”他對充滿革命氣質的俄國布爾什維克代表李維諾夫也很親切,在日記中稱他是“一顆向前直線射擊的加農炮彈,足以擊碎外交方麵的壇壇罐罐。”他還認為“革命中的俄國從我們這裏獲益甚多;革命中的俄國給予我們的也甚多。英俄之間在過去12個月中的疏遠是最大的災難性事件之一。”他表示:“我不是個布爾什維克,但我支持每一個革命政府,以便使它有機會安頓俄國,建立革命政權。”同時對克倫斯基在倫敦煽動向布爾什維克進攻的講演感到很“可疑”,讚揚列寧把俄國從“恐怖統治”中挺救出來。可見,他對以革命的手段製止戰爭並不反對或排斥,而是尊重和支持。
4.爭取和平、防止戰爭的基本手段是國際諒解和裁減軍備
麥克唐納認為隻有尊重“公理”實行國際諒解,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上裁軍,才是唯一有效的防止戰爭、維護世界和平的方法。
早在1911年1月他主持的工黨大會上,他就提出過:“我們認為,一個以武力為基礎的國家絕不會抵得住別國的對抗。……唯獨公理能提高一個國家的地位並使之有持久的安全與榮譽。”在他的提議下,大會通過的決議稱:“國際間的一切紛爭,不應用武力解決,應該用理智和公斷的方法解決。英國工人和德國及其他各國工人聯合起來,反抗戰爭恐嚇,謀求各國諒解5保證國際和平,增進社會正義。”戰爭爆發後,他仍推動各國工人階級互相諒解,各國政府互相諒解。他認為:“如果德國人民服從德國統治者並企圖推翻俄國革命政權(指二月革命後的政權。——引者注),俄國革命政權就會自衛。但是,……當他們明白俄國人民目的時,那就不會有誤會了。我希望,兩國人民為了達成諒解,應當作出明確的努力。這種諒解也應當發表出來使其他交戰國周知。”他還主張:“歐洲各國人民將在共同協商後用一個聲音講話,而且會告訴他們各自的國王、外交大臣,讓他們懂得他們隻不過是人民的仆人!”大戰後他仍堅持這一主張。他在法國巴黎的講演說:“人民與人民之間的種種誤會和互相攻訐,大半是由於多數人民不明白對方的情形,所以遇事就憑成見來武斷了。……為求人民之間的諒解,熱情的心腸和清醒的頭腦同等重要。”“工黨不相信世界和平是可用均勢的方法或什麼同盟條約所能保障。”“和平的問題本來隻是一個信任問題,信任問題也就是安全感的問題。我們應當努力造成一種空氣,使大家相安無事,不至有什麼猜疑恐懼,大家都有一種神聖的保障。”“隻有各國相互的信任,才是解決和平問題的康莊大道。”麥克唐納倡導的諒解,包括國家政府間的信任與各國工人階級之間的信任兩個層次:以外交手段獲取政府間的諒解;以國際團結獲取工人階級之間的諒解。
他還主張在諒解與信任的基礎上實行裁軍。他認為:“隻要有軍隊,就會有戰爭”,在不實行裁軍的情況下企求和平,正如“在溫度處於零下時盼望蒙蒙細雨一樣”。他所領導的民主管理協會也以各強國大幅度裁軍和軍備工業全麵國有化為奮鬥目標。他論述道:“軍國主義會越搞越甚,危險也越來越大。有些人滿以為當前裁軍是不實際的,而這些所謂‘實際的’人才是最不實際的。……我們現在像在一個旋轉的籠子裏奔跑的鬆鼠,越是跑得快,就不得不再跑得更快。有朝一日,各國就會跳出這個籠子。”唯一出路就是裁軍。他一貫認為:“片麵追求武力保障,結果總是誘發戰爭。擴張軍備、訂立同盟在一方麵看是為了自衛,但在對方看來就是一種侵略的威脅。……我們主張要由代表各國政治生活的外交家來談判裁軍問題,而不能由一貫以戰爭為職業的海陸軍人來談判。”
麥克唐納以上述思想為指導,開展他的外交活動和反戰活動。他在戰後三屆首相任期內,充分實踐了這些思想。
從總體上看,麥克唐納關於戰爭與和平的理論,具有一定程度的進步性,有與馬克思主義者接近的一麵。但是,它又是有缺陷的。這表現在:第一,他隻有良好的願望與主張,缺少實現這些願望的有效的策略手段,在戰時很難奏效:第二,他指出的民主方法隻可能在西歐北美一些有民主傳統的國家適用,對於沒有建立穩定的民主政體的俄國、德國、日本等國則不適用,這就使他的理論在世界範圍的大戰中無能為力;第三,他從社會有機體論出發,認為戰爭純粹是一種阻塞進化的破壞,但他卻沒有找到製約這種破壞的力量;第四,他信奉漸進主義。然而在不改變資產階級國家本質的前提下,即便在有民主傳統的國家,民主的措施也隻是一句空話。他幻想的人民的國聯、議會的國聯,到頭來還是成了內閣的國聯、政府的國聯,類似神聖同盟的國聯。這些缺陷和弱點,使他的奮鬥始終是個人或少數人的奮鬥,也難以遏製新的大戰的醞釀和爆發。但是,在當今新的世界環境中,在民主運動和社會主義運動進一步壯大的條件下,他強調的以人民民主的力置作為製止戰爭爆發的途徑,值得現代和平運動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