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麥克唐納與英國1926年總罷工(1 / 3)

1926年5月3日至12日,英國發生了曆史上罕見的全國總罷工。這次600萬工人參加的總罷工,雖然表現了工人階級團結戰鬥的精神,卻以徹底失敗而告終。中外部分學者把這次總罷工的失敗,歸罪於工黨右翼領導人的背叛,歸罪於麥克唐納及其改良主義的哲學。英國學者斯凱萊(J。Skelley)認為:“在這種經濟和政治危機時刻的背叛,是改良主義哲學的產物。”“在1925—1926年英國主要的改良主義者如麥克唐納、托馬斯、斯諾登和克林斯等,他們的政治思想的實質是沿著非常有限的路線運動的。”中國的一位學者也稱:“全國職工大會最高理事會的右派頭目出賣了工人。”“盤踞在最高理事會的右派頭目有潑夫(全國職工大會主席)、西特林(全國職工大會代理書記)和貝文(運輸和普通工人工會總書記)。在他們背後出謀劃策的是工黨頭子麥克唐納,他曾在1924年工黨上台時,當過英國首相。這些人都是資產階級化的工人貴族”。如果說麥克唐納基於他的哲學思想和政治需要,不主張總罷工,是符合實際的;如果說麥克唐納操縱並出賣了總罷工,則是不符合實際的。對於麥克唐納在總罷工中的作用和態度,不可不據實清理。

1.麥克唐納對待總罷工的一般態度

首先,在理論上,他是反對使用總罷工這種武器的。他一貫主張社會有機體論,不主張以階級鬥爭作為社會前進的推動力,當然也不會強調使用總罷工這種較激烈的階級鬥爭形式。1926年5月3日,即總罷工爆發的當天,麥克唐納在下院說:“關於總罷工、布爾什維主義和類似問題的討論,與我毫無關係。”6月份,他在《社會主義評論》上撰文寫道:“總罷工這種武器不能用來達到工業方麵的目的。它是一種蠢笨而無用的作法。剛過去的這次總罷工,並沒有達到勝利的目標。……如果勞工在總罷工中表現了良好的團結,那麼他們就應該通過投票箱來解決礦業和類似的困難。”他還認為:“武力隻會引起武力。一旦總罷工爆發,受打擊的不是雇主而是社會一般的老百姓。”“我們的立場始終不變,工黨從不把罷工作為政治工具。”

其次,在實踐中,麥克唐納不支持搞總罷工,因為他正處於與獨立工黨激進派的激烈辯論中,而總罷工就是由激進的礦工工會、獨立工黨、英共聯合搞起來的。他支持總罷工就等於政治上向自己的論敵們投降。所以,他與總罷工保持一定距離是可以理解的。從1925年起,最早、最經常鼓動罷工和總罷工的是英共,最積極堅持罷工到底的也是英共。獨立工黨激進派與英共步調基本一致。麥克斯頓等人表示:“如果需要,獨立工黨將盡其全力。”礦工領袖柯克最念念不忘的支持者正是獨立工黨。因為在總罷工過後的礦工繼續罷工中,獨立工黨集資5萬鎊捐贈給礦工。在麥克唐納眼中,“獨立工黨當前的作法使它成了共產黨人的工具”,英共和獨立工黨激進派熱心推動的總罷工,他當然不會支持。

再次,當時英國並不存在發生革命的形勢,在政府不讓步的情況下,總罷工必然失敗。這也是麥克唐納固守漸進主義、反對動用總罷工武器的又一個原因。總罷工爆發的直接原因是經濟範疇的鬥爭,不是政治鬥爭。總罷工者沒有提出政治綱領、政治口號,更談不到發展到暴力革命的可能。這正如當時英共第八次代表大會指出的:“爭取勝利的決心伴隨著對於總罷工政治含義缺乏理解。”當時,大多數工人對資本主義的本質及其發展、剝削、危機缺少真正的理解,更不掌握由資本主義過渡到社會主義的路線。許多工人在政治上還是自由黨人的世界觀,還有許多人投保守黨票。當時的英共勢單力薄,難成中堅;工黨思想分歧,莫衷一是;工會始終動搖,無心革命。所以,根本不存在一個可以領導革命的黨。再說,英國整個社會並不存在革命爆發的形勢,這次總罷工隻不過是全國工人支援礦工經濟鬥爭的一個表示。在主客觀條件都不具備爆發革命的情況下,把一場經濟鬥爭提高到“半合法”的地步,麵對團結一致的資本家集團和支持他們的政府,隻能落個失敗的結局。因此,早在1925年10月17日,麥克唐納就看出這場總罷工必然弄到革命與反革命之間鬥爭的局麵。他警告說:“如果有人認為一場可能發生的總罷工不致於導致反向的社會自衛,那麼他肯定是生活在傻瓜的天國之中。”可見,他預見到了政府組織的反抗,預見到鬥爭的激化將使沒有革命準備的工人處於進退維穀的境地。

麥克唐納的政治哲學中有輕視階級鬥爭和群眾運動的傾向,這在階級鬥爭客觀存在的現實中,無疑是一個錯誤的傾向。但是,他不同意搞1926年的總罷工,卻是從保護工人實際利益出發的,不主張不顧後果地蠻幹。從這個角度看,他又是有根據的。

2.麥克唐納在總罷工期間的政治立場

盡管麥克唐納不同意舉行總罷工,盡管他看到總罷工的結局必然是失敗,但是,一旦工人群眾掀起了總罷工的鬥爭高潮,他又轉而支持工人鬥爭,並且站在工人一邊說話,維護工人的利益。

總罷工前夕,工會領導人意見不一,有的主張與政府談判(包括柯克和斯密斯在內),但是礦工其他領導人不依。麥克唐納並未參與決策。他當晚在下院講演中,敦促政府解決礦工實際問題,申明礦工收入低下,亟待解決的情況。他講道:“礦工說,‘我必須保衛我的生活標準。’他是否對他的工資作過準確的計算這毫無關係;他在周末得到的那點錢也無需作什麼複雜的計算。我這裏有一小劄未加整理的表明他們工資額的工資單:1鎊8先令9便士,2鎊零9便士,2鎊11先令2便士,2鎊1先令3便士,1鎊5先令5便士,1鎊5先令5便士……如果這些數額是你們的收入,……如果減少這麼多工資的主張落到你們頭上,那麼不須經過什麼事前調查,你們也會十分認真地反對這種主張的。”麥克唐納這種努力不能說沒有價值。他在下院講完話,時已過半夜,他搭上了最後一列地鐵回家,因為總罷工開始了。

總罷工於5月4日零點開始後,全國工人絕大多數都響應了全國職工大會最高理事會的號召,第一線工會進入行動,第二線工會作為堅強後盾,積極要求參加。工人群眾是團結的,組織是良好的,人民生活必需品的供給並沒中斷。但是英國廣播公司卻公開充當政府的工具,在資產階級報紙停刊的情況下,不斷通過無線電廣播攻擊罷工工人。麥克唐納在整個事件中處於外圍,但他並未采取旁觀態度。他抗議英國廣播公司歪曲事實真相,要求通過直播手段對全國講話,但遭到政府拒絕。5月5日,麥克唐納在下院演說:“我向下院呼籲,你們難道就不能做促成問題解決的事嗎?我和我的同事們是堅決站在礦工一邊的。”可見他是支持罷工鬥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