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唐納在費邊社活動的14年中,學習了社會主義理論,了解了工人運動的實際衍況,確立了自己的政治方向,加速了自己社會主義理論的成熟。他先是參加獨立工黨,後來又徹底拋棄了費邊社,這是他一生中具有決定性的一次飛躍。
(3)對歐文實驗共產主義學說的研究和繼承。歐文是英國社會主義創始人,他不僅在理論上主張社會主義,而且在實踐中實行其社會主義。麥克唐納在總結了各派空想社會主義學說的基礎上,認為歐文與聖西門、傅立葉等人比較,“當時他的建議很少有烏托邦的味道,大多為建設性的方案。”因此,麥克唐納對歐文學說較為倚重。分析麥克唐納的理論,不難發現,他接受並繼承了歐文的主張和方法,同時也對歐文學說作了批評和總結。
麥克唐納從歐文社會主義學說中接受的思想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麵。第一,接受歐文在批評資本主義製度的基礎上建設社會主義的思想,將自己的主張最後歸納為批評的和建設的社會主義。在談到1817年歐文寫的《致貧窮工人和勞動者救濟委員會的報告》時,他指出:“歐文提出了一件備忘錄,陳述了一種建設的、批判的新的思想體係……這作為一種建設的思想,係統地表達了企業家所發現的東西這比聖西門的思想前進了一大步,如同達爾文主義比盧克萊修(Titus Lucretius Carus),公元前99—55年,古羅馬唯物主義無神論者。——引者注)的進化觀念進步得多。這是科學的社會主義作為高於資本主義的進化階段的第一次宣言。”他認為:歐文指出社會主義的目的是由人來控製社會的物質和經濟力量,這是對社會主義最好的解釋;歐文指出資本主義的弊病是讓人受物質和經濟力量的控製,這是對資本主義的最好的批判。1921年,麥克唐納最後把自己的社會主義理論歸納命名為“批評的和建設的社會主義”,不能不說是受了歐文學說的影響。第二,麥克唐納接受了歐文關於互助合作的思想。為了糾正使人的勞動服從機器運轉的“根本毛病”,歐文方案中“唯一的補救辦法是在人的控製下雙方合作。”麥克唐納很欣賞這一主張,把它看做建設性的社會主義的核心問題。他寫道:“1817年,他(指歐文。——引者注)上書議會中的濟貧法委員會,認為民間疾苦來自工人與機器的衝突,補救辦法唯有合作方法,運用各種生產程序使財富受公眾福利的支配。”麥克唐納還高度評價歐文的合作思想,認為英國的合作運動“得力於歐文的學說與事業。”“沒有歐文,就沒有合作運動,就沒有合作運動在分配方麵以及後來在生產領域的發展。”麥克唐納還認為,“在人類曆史中,互助至少可以與生存競爭占同等重要的地位。”“生活中有互助規律與生存競爭規律,而且互助規律在人類社會中更加有力量。”“從某一方麵來說,社會主義就是立足於互助的觀點;而對於現實社會的批評,目的在於使社會組織合乎互助規律的方向。”這無疑使麥克唐納走向社會有機體論。麥克唐納還從歐文的合作思想出發,進一步推論,明確提出階級合作的思想。他批評現實社會中某一器官與個體各顧自生自存,不顧損害其他的現象,結論說:“所以,一個器官決不能為自己的貪欲而損壞鄰近的器官,否則自身也難以生存。地主不應收過多的地租,否則工業就會遷到遠方;雇主不應過分減少工資,否則就會發生技術和人力的缺乏;工人也不應該要求過分的工資,否則資本家就會被迫減少工人、追求機器推廣和獎勵發明。”麥克唐納在工運實踐中疲於奔波,縱橫捭闔,其目的一直是使勞資雙方合作,各守其度,以維持他所稱頌的社會有機體。第三,麥克唐納接受歐文的社會改良主張和路線。歐文披肝瀝膽辛苦一生,力圖用他設想的社會主義的模範工廠、工業村、新和諧公社來改良資本主義的現狀,並不主張用革命推翻資本主義製度。從實質上說,即是隻求改良,不想革命。對此,麥克唐納更是推崇備至。他認為,“歐文擴大了社會改良家的範圍和興趣,因為他創立了關於教育、性格和環境之間關係的學說。他首創了英國實驗社會主義。他以社會立法和產業立法,揭開了社會立法時代的序幕。……此後人們在改良綱領和實踐中,就不能割裂人與環境的關係了。”歐文的改良主張和改良事此與麥克唐納從費邊社那裏接受來的漸進改良的主張相一致,而且更加固了他的社會有機體論的進化觀點。這也是英國社會主義的必然特色。麥克唐納日後關於議會道路的堅定立場和對暴力革命的頑強反抗,也與此有關。
另外,麥克唐納並不認為歐文學說是完美的理論。他也指出歐文學說的缺點,並從中總結出自己新的經驗教訓。首先,麥克唐納認為歐文社會主義實驗失敗,從反而證明社會是個有機體。他指出:“歐文主義的各種實驗,從鄉村公社到勞動介紹所,證明了社會必須作為一個整體來處理,任何一部分都不能在一個小天地裏過自己的理想生活。”歐文當時對社會現實的抗議,等於“器官或細胞對於人體的抗議。”這個說法有一定的合理性。不全麵改變資本主義製度,社會主義的製度是無法立足的。其次,麥克唐納指出歐文的曆史局限性是沒有接觸到達爾文的進化論學說。達爾文的《物種起源》1858年寫成時,歐文已逝世一年之久了。所以麥克唐納認為歐文的社會主義“在批評或方法上還不能構成科學體係。”“社會主義在當時還未受到科學的陶冶。”達爾文創造了科學的方法,即用“分析和綜合相結合方法”,用進化論解釋萬物演進。麥克唐納雖然正確指出了歐文的局限性,但他自己並未正確地掌握達爾文的學說。他走了一條斯賓塞式的道路,即用達爾文學說中生物進化的觀點來解釋社會,構建他的社會有機體論,使自己的理論帶上了社會達爾文主義的印記。他認為,“達爾文所做所為,並不在於奠定了生物定律,……而是提出了一種生物進化的觀點。這種觀點影響著我們的社會進化觀點,因此它也指給我們一個判斷我們社會主義方案的更加高屋建瓴的立腳點,一個有效地貫徹這些方案的更加正確的方法,同時也是表達這些社會主義方案的更加科學的術語。”這是麥克唐納搬用達爾文主義解釋社會的證據,也說明比起歐文來,他雖有幸學習達爾文學說,但他並未從達爾文學說中得到足夠教益。
3.對待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態度
表克唐納的社會主義作為一個社會主義流派,對待馬克思主義是什麼態度呢?這是一個涉及麥克唐納社會主義現論本質的問題。由於種種曆史原因,人們往往沒有注意冷靜地探明究竟,作出結論。好在麥克唐納在他的許多社會主義理論著作中,對馬克思主義作了大量的、坦率的評論,使我們不難看出他的越本態度。客觀地講,麥克唐納對馬克思主義是十分尊重的,對馬克思主義的偉大曆史地位也是充分肯定的,對馬克思主義的解釋也是忠實於原意的。對於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以《共產黨宣言》為代表的科學讓會主義基本原理,他采取了有取有舍的態度。他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的一部分理論,並將其應用於自己的理論和實踐;同時,他又從自己的理論體係出發,根據英國的情況,對馬克思主義的某些原理作了批評,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麥克唐納對馬克思主義尊重和肯定的態度表現在:
第一,他認為馬克思創立的社會主義學說是自己的學說的淵源。麥克唐納在《社會主義與社會》、《社會主義運動》、《批評的和建設的社會主義》等基本著作和許多文章中,都設立專節論述馬克思主義的曆史地位,宣傳《共產黨宣言》和《資本論》的基本思想。他公開承認自已是馬克思主義的後繼人。他認為:“社會主義曆史中最重要的一頁就是馬克思的事業。”“社會主義運動的新局麵是由馬克思、恩格斯共同開創的。”麥克唐納稱馬克思的《資本論》為“社會主義的‘聖經’”,稱“馬克思是第一個把社會主義變成運動的人。”後來,他又說:“馬克思對當時所有的社會主義學說作了第一次有係統的闡述,不僅他的巨著《資本論》裏麵,而且在書信、備忘錄、宣言和論文裏麵,都有反映。……今天,馬克思名聞世界,簡直和耶穌或穆罕默德一樣。他的地位可以和那些宗教教祖中的任何一個並駕齊驅。……隻要有印刷設備的地方,就有關於他的文獻出版。”他還說,“社會主義這個幽靈的重要部分是由馬克思創造的,他有幸作為這個幽靈的首創者。……社會主義運動在英國有其源頭,而馬克思則運用他巨大的批判的才智,給予這種製度以前所未有的充實完善和應有的效力。”在談到獨立工黨時,他指出:“獨立工黨是英國曆史與環境的產物。……激進運動、工會運動是它的祖先;知識分子無產階級運動如憲章運動以及諸如歐文、霍爾(Hall)、湯普遜(Thompson)等早期社會主義思想家是它的祖先;歐洲大陸的社會主義者,特別是馬克點,也是它的祖先。”“它出自自由政治革命之後,因此把民主溶入社會主義,進行馬克思在這方麵的工作。”由此可見,麥克唐納承認馬克思是他們從事的事業的先驅和導師。
第二,他客觀地評價了馬克思、恩格斯的曆史貢獻。他認為馬克思的偉大曆史貢獻大致分為以下兩方麵。首先,馬克思確定了現代社會主義學說。19世紀中期,社會主義運動的前途取決於兩個條件,即“使社會主義的主導思想確立”,和“使社會主義運動立足於政治,指明人類社會在進化中,掃除一切夢想”。
“馬克思和恩格斯對於這兩個條件有極大的成就。他們第一步偉大的工作就是在1848年革命前發表了《共產黨宣言》。”“馬克思把人們對社會中社會主義的概念,從原來認為的一種對壞事的反抗,改變為一種始終起作用的、向著一個目標發展的自然規律。”“這是馬克思的成就,他完全改變了社會主義的概念、政策和組織性的運動,可以說從根本上掀起了一種新的運動。”其次,馬克思使社會主義與工人運動相結合,指明了工人階級鬥爭勝利的前景。他說:“我們不難發現使馬克思負有如此盛名的功績。他是第一個給工人階級指出希望的人……他為他們所製定的政策振奮了他們的精神,引起了他們思想上的共鳴,明確了他們鬥爭的方向,因而激發了他們最高的戰鬥情緒。”“這樣,社會主義成了工人階級政治運動的一部分;建立社會主義成了工人階級的政治目標;政治自由……變成一種達到經濟自由的手段。”“從此以後,它在世界範圍內支配了一切有組織的工人階級的政治和社會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