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帝今年的最後一道聖旨送到了鎮遠。聖旨上大大的頌揚了北征將士如何堅守北疆,也不吝華美詞句稱讚了一番翼王和寧王,隨即筆鋒一轉,責成翼王即可啟程返京另有委派,不得耽誤雲雲。這聖旨讓翼王十分地鬱悶,臉上卻不能表現,還得對東方遙拜,感激天帝的恩寵。
第161節:自難忘(17)
這樣迎新的晚宴又變成了翼王的送行宴。宴會是將軍府籌備的,但將軍府地方狹窄,兼有很多軍事秘密,不宜閑雜人等任意出入。因而宴會就借雲凡的府第舉辦——雲凡住的地方原是鎮遠縣衙門,相比較下寬敞了許多。
宴會的飯菜比起京都來當然差得很遠,但對來參加宴會的北征軍各將領,還是相當豐盛可口的佳肴。尤其見到了傳說中的崔夫人後,這些魯莽豪爽心直口快的將領們便將策馬數百裏狂奔到鎮遠的辛苦拋之腦後,一心想灌醉崔鵬和他的新婚夫人,大大地樂一個。
林毓琇白日玩了大半天,興致極高,真的很想猜拳行酒令,試試北疆的烈酒。隻是她左邊坐著吳曦文,右邊坐著崔鵬,各種花樣的敬酒全被這兩個人破解了,她連酒氣都沒法沾到,隻能不住地用微笑向那些敬酒之人表示謝意。酒一喝開,便有本地出身的將領起身高唱民歌,北疆人能歌善舞,紛紛應和。宴席氣氛一時達到縞潮。
雲凡想起崔鵬曾在帝京自己府中舞過刀,頗為精彩,想來便是林毓琇也不曾見過,不由得對左右說:“可惜沒有崔將軍刀舞,那真是好。”
幽天聽到雲凡話語,崔鵬舞刀之事也早有耳聞,當下趁著酒興對崔鵬道:“聽說將軍的刀舞十分了得,本王未曾見過。懇請將軍再舞一次,為本王祝行。”
崔鵬笑:“那日不過是舞刀助酒興而已,哪裏談得上舞蹈。王爺說笑了。”
將領中有人當日在現場,立刻喊:“將軍!刀舞!刀舞!”鼓噪起來。
崔鵬剛要說話,林毓琇輕輕按住他的手,向幽天道:“將軍幾日巡視前線,鞍馬勞頓,恐不能如王爺所願。臣妾新近學得一曲,願代夫君為王爺祝酒,亦祝王爺明日旅程愉快,新年順心如意。”
幽天詫異,知道林毓琇並無所擅長的樂器,為此還曾被帝姆當為笑話,又何來新曲,便問道:“崔夫人不知學得何曲?”
林毓琇淡淡一笑,從紫櫻手中接過一物,卻是張鎮那宅中的塤。眾人聽她言語,安靜下來,瞧她將那塤放在唇邊,嗚嗚咽咽吹奏起來。塤樂古樸蒼茫,常有悲音,一曲清冷淒婉的《秋日行》被她吹得壯而不烈,慷而不傷,悠長裏帶著激情。赴北疆來的點點印象,盡數化為音符,落入院中象征新年紅火的大火盆裏,將一盆旺火燒得更旺。
幽天聽出這正是他在張鎮給林毓琇吹的曲子,經她重新演繹,竟完全是另一番味道。他鼓動崔鵬舞刀,本非好意;林毓琇忽然對他吹塤,必是有曲外音。這小妮子忑可恨了,竟然是完完全全站在她丈夫一邊。
那一瞬間幽天重新感到被林毓琇拒絕的疼痛,心裏有如針紮。這姑娘要是他的人該多好,他們兩個能顛覆帝國,讓炎俊從他盤踞多年的帝座上滾蛋。可惜,可惜啊!
塤音低下去,如千軍萬馬終於消失在地平線上。“好曲!”幽天第一個叫,舉酒向林毓琇道:“崔夫人果然多才多藝,過耳不忘。本王敬崔夫人一杯!”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