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脫的姽嫿,卻要擔負赤城重興的使命,並沒有自在任性的生活,這讓她很是失望。她世界中的問題姽嫿不會遭遇,但姽嫿的問題她也永遠不用去考慮。哪一種生活沒有悲哀或者無奈?
這轉瞬的一念,讓毓琇往日的抑鬱釋然。她轉身正要回房,見紫櫻托了一個黑漆螺鈿的方盤過來。盤子裏盛著一套本色的亞麻布衣服,卻是祭服。
“誰的祭日到了?”毓琇小聲問,別是被木正傳染了吧,竟然記性這麼不好。
紫櫻亦低聲回答:“太子爺的。姑娘,帝姆、天後都宣你進宮參加祭奠呢。”
毓琇“呀”低呼,怎麼真的這樣記性不好,竟然忘記龍瑀的祭日。小丫環抖開祭服給她披上。“長了,也肥。”她給紫櫻看衣服的腰部,“叫裁縫趕快改吧。”
6
天帝忽然之間驚醒,他惶然四顧,黯淡的宮室中並無異樣。破月鏡中也隻有他自己的影像。但是他感到極度不安,他不能不立刻騎了火麒麟奔跑到望日崖上去。當他站在天眼麵前時,他被沉重的心事壓得有些氣喘。天眼少有的鄭重:“老友,你這樣不借助陽光之力打開歸月鏡,會大損內力的。”
“顧不得了。我想見你。你沒有感覺嗎?她醒了。姽嫿她醒了!”天帝低呼,“還有赤城!”
“不可能。”天眼說,“姽嫿發出血咒後,地震中的赤城就爆炸了。沒有誰能活下來!”
“我知道。可我感覺到了姽嫿的存在,她的影像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清晰,不再與林毓琇混同在一起。姽嫿她是真的醒了。林毓琇出嫁刺激了她。她的靈魂不再僵硬麻木。”天帝像個喋喋不休的孩子,“那血咒,也許我可以請她解開。”
天眼冷笑:“如果你能恢複赤城,能複活所有死去的術士,那麼就去找姽嫿好了。看她肯不肯解咒。”
天帝原本閃光的眸子黯淡下去。
“老友,”天眼的聲音柔和了幾分,“我們會有辦法。莫忘記我們還有時間。”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烏卡魯山那邊很快就會有反應。”天帝喃喃道,下意識地撫摸頭頂。光讚之冠雖然沒有戴著,但冠子的重量是壓在心頭的。他憂慮:“雲凡還在北疆打仗!”
第78節:前塵事(11)
“總是你作繭自縛。”天眼的語氣多了些憐惜,“而我,隻有跟著你。”
前後腳從太廟正殿出來,帝姆、天後都是一言不發,慢慢順著禦道走下三層漢白玉須彌座的台子。眾多帝都的貴婦和後宮妃嬪們跟在後麵,仿佛白色的河水,從那金絲楠木建造的雄偉大殿中流出來。毓琇扶了天後的手,與帝姆隔開了一人多遠的距離,靜靜走在旁道上。天後這幾日哭得特別厲害,眼睛腫腫的,怕光,因此戴了風帽,擋住大部分視線。毓琇走得格外慢,碎碎的步子正配合天後的憂鬱心情。走到台邊時,天後停住步子,回頭張望。正殿黃琉璃瓦的簷下,九龍貼金額匾上“太廟”兩個字,在冬日薄薄的陽光中,顯得格外蒼涼。想到一年就這樣又過了,太子龍瑀已經去了四年,天後的眼眶便再度溼潤了。
“姆媽,”毓琇用民間的稱呼溫婉叫道,“我們走吧。”兩個時辰的祭奠儀式太耗費精神,她覺得天後的雙腿都要支持不住。可是天後還要強撐著,供香祈祝,焚燒祭衣,聽主祭念誦天帝親自撰寫的長篇祭文。雖然昨日天帝已經率領文武大臣以及天家的男子先祭過了,但那些太廟的管事和侍者,仍在今天祭禮上哭了個稀哩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