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深番外2 你這樣發了瘋的愛她(2 / 3)

所以他不痛恨,不憤怒,他的冷靜仿佛一支利劍,捅破她最後的鎮定。

他說,“是我逼你到這份上,我不怪你。我們婚姻的前六年,都忠誠了對方,現在各自背叛,再強行捆綁,對彼此,對自己,都是折磨。”

周容深每說一個字,連自己都驚訝無比,他竟這樣涼薄,這樣寡情,他為了何笙,他想他是糊塗了,發瘋了,深陷了。

他目光落在碎成粉末的協議書上,“過幾日,我再安排助手送來。”

他留下這話,起身要走,沈姿對他背影大喊,“周容深!你要身敗名裂嗎?你是公安局長,你娶了情婦,你還要你的官場前途嗎?”

他腳下一頓,脊背抖了抖。

從他發覺自己愛上何笙,越來越不能控製,他便知擺在自己麵前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身敗名裂,一條是用功勳,用政績,堵住所有人的嘴,踩在所有人頭上。

可隻有第二條,他才能護住何笙,他必須拚死拚活,讓自己爬得更高。

“我願意賭。”

沈姿呆愣住。

賭注什麼。

一個官員失去聲譽和清名,他的性命,他的一切,稍不留神都會全盤葬送。

他多麼愛權勢啊,他從二十歲,到三十八歲,整整十八年。

他熬到今天的位置,他竟拿來賭注。

她嗤嗤笑出來,“你果然很喜歡她。”

他悶聲不語。

她對著一旁的玻璃,輕輕挽起耳畔垂落的發絲,她臉色十分狼狽,萬念俱灰,“她真是令人羨慕,何止是我,許許多多過得不幸福的女人,都會羨慕。她不必隱藏自己的肮髒,歹毒,虛偽,貪婪,她所有的壞,你一清二楚,可你還是護著她。”

她握緊扶手,“世上拚盡全力相夫教子賢淑溫柔的女人,也敵不過她誘惑,這公平嗎。”

周容深也曾以為,這社會的一切,都需要公平。

公平才是秩序,才是道德。

但這一刻,他徹底醒悟。

有一件事,永遠徘徊在公平大門之外。

就是情愛。

碰不得,所有人都警告他碰不得,那是紅唇陷阱,是美人墳墓,他就是辦不到。

沈姿站在窗台上,目送他身影離去,他奔著那一棟房子,那一棟房子中的女人。

他隻看得到她的等待,卻忽略了自己的等待。

她為他生下周恪,為他險些死在手術台,她耗了三千六百個日日夜夜,終歸捂不熱他的心。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豈是無情的男人。

他隻是不願給她而已。

她真是痛恨何笙啊,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無恥而惡毒的女人,她雙十年華,她要什麼沒有,為什麼偏偏搶自己的丈夫。

周容深回到別墅,何笙已睡了。

她並不願睡,她趴在茶幾上等了好幾個時辰,迷迷糊糊時手上還拿著一支棉簽,保姆笑著接過他的公文包,小聲說,“夫人拿棉簽支著眼皮,很是可愛。”

周容深想到她那副懶懶的模樣,忍不住挑眉笑,“怎麼不催她睡。”

“哪說得動她,夫人非要等您回來,眼巴巴瞧著門,從五點半到十一點。我都替她累。”

他心口漾起暖流,輕輕靠過去,彎腰將她抱起,她睡得很沉,有微微的鼾聲,聽上去像剛出生的豬崽兒,粉白綿軟,他愈發憐惜她,在她唇上吻了吻,她正好打噴嚏,一口染著牛奶香的氣息噴進他嘴裏,她睜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臉孔,和周容深一同愣住。

他們四目相視,她鼻頭掛著一粒奶泡兒,他好氣又好笑,“是不是故意。”

他抹掉那顆泡兒,狠狠掐她屁股,掐得她困意全無,何笙意識到自己是在他懷裏,肆無忌憚的扭動著,勾住他脖子,歡喜極了,“我每等一個時辰,就更以為你不會回來。”

他撥開她汗涔涔的長發,露出那張令他在辦公時都魂不守舍思念得緊的麵容,“那怎麼不上樓歇息。”

“我怕你又回來了嘛。”她顫著屁股撒嬌,“我想讓你進門第一眼看到我。”

他似笑非笑哦了聲,“看你什麼,看你流口水,打呼嚕?”

她氣得捂臉,掙紮著從他胸膛翻下去,他死死按住她屁股和腰肢,悶笑聲越來越重,“胡鬧。”

他此時真想立刻告訴她,他將要離婚,終於可以娶她,隻是幾番脫口而出的衝動,到底還是強迫咽了回去。

他要等一切塵埃落定,明媒正娶,給她一場光明正大的婚禮,他不在乎身敗名裂,不在乎半生的英名毀於一旦,他看著她如此明媚的歡笑,什麼都很值得。

一片落葉,飄蕩搖曳,從窗外湧入,貼在麵前的玻璃上。

他一愣,臉上恍惚的笑意定格住。

鈴聲響起,從一樓傳來,周容深倏而回過神。

一晃這麼多年。

他怎麼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皺眉壓了壓酸澀的眼尾,摘下掛在衣架的西裝,走出房間。

司機等候在庭院外的台階,陽光格外濃烈,照得滿堂花海,像極了何笙還在時。

她喜歡侍弄這些,舀土,葬花,剪枝,髒兮兮的手抹在額頭,小臉兒又俏又醜,她還喜歡喂天上飛來飛去,落在庭院覓食的鳥雀,她並不認得它們,隻是喂得久了,它們卻認得她,偶爾陰天下雨,她病怏怏的不樂意下樓,那些鳥雀嘰嘰喳喳,停在枝椏上叫。

他命令她喝藥,她含著眼淚,不情願灌下一大碗藥湯,委屈說,“你還不如鳥,淨欺負我。”

世人說她毒辣,凶殘,是女中蛇蠍。

她是當真半點不良善嗎。

他佇立在窗前,看她抱著受傷的鳥兒,為它翅膀小心翼翼纏上紗布,她高高一舉,鳥兒飛了幾米,又墜在地上。

她急得發呆,他那時好笑想,該不該告訴她,翅膀纏了那麼厚,它飛不起來。

周容深神情恍惚朝前探了探,剛想問她怎麼不進屋,蹲在石凳旁做什麼。

那道清麗跳躍的影子,朝他笑了笑,逐漸透明,迎著風,消失了。

仿佛一觸即破的泡沫。

在空中消弭。

他又是愣住。

司機嚇了一跳,急忙往身後看,空空蕩蕩的院子,隻有樹下一抔塵沙。他關切問,“周部長,您頭還痛嗎?”

周容深捏了捏鼻梁,嗓音沙啞,“還有一點,不礙事。”

司機鬆了口氣,“那咱走吧,南城到北城路途遠,您不是還要對今日獻唱的歌女提前過目嗎。精心準備總沒有錯。”

他淡淡嗯,轉身回屋穿上西裝,隨著司機上了車。

周容深赴酒樓約見幾名同僚,商議官場的事,官商黑三路,一向是應酬桌上定天下,好酒好菜好美人,自然就穩妥一半。

車子途徑南北長街,他遇到了何笙。

本是闊別已久,他雖經常偷瞧她,她卻再沒見過他。

他猶豫了幾秒,見她獨身一人在那一處晃悠,吩咐司機靠邊,駐足在一棵樹後。

何笙捧著一尊玉觀音,從古玩店走出,經理送她邁過門檻兒,叮囑兩句,她聽得仔細,時不時比劃,似乎很喜歡,停在角落的賓利往前滑行了六七米,保鏢走下打開車門,她不知對裏麵誰說話,那人惹惱了她,她立刻沉了臉,矯情不搭理,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觀音,也握住了她指尖。

銀色的江詩丹頓,折射出一縷白光,她眉眼被照亮,令滿街的五光十色黯然無趣。

她嗔怪撒嬌,不依不饒,裏麵的男人悶笑一聲,一下子將她扯進去,跌在了膝上,抱個滿懷。

車隨之晃動,保鏢低垂頭,關上了門,數秒後拂塵而去。

周容深凝著遺留下的飛舞黃沙黯淡絞痛。

她還有這樣小女兒的模樣。

真是百般伶俐,千般動人。

他記得,何笙從前不信佛。

她理智,生性涼薄,佛在她眼中,要麼是泥疙瘩,要麼是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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