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番外12 何笙,是我來晚了(1 / 3)

兩隻纖細手腕被絲綢纏緊,捆綁在床頭精致剔透的漢白玉柱上,原本是活扣,係得鬆鬆垮垮,生怕會勒疼何笙皮肉,可隨著她劇烈的掙紮與反抗,束縛越來越深,幾乎半點彎曲的空間都沒有。

絲滑的綢緞錦被從身上滑落,她赤裸肉體曝露在月色與幽暗的燈光下,仿佛一塊天然璞玉,未經雕琢,自然無暇,優美婀娜。

皮膚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不斷抽動令森森白骨凸起,有衝破皮囊之勢,曹荊易立於床尾,一聲不響,居高臨下俯視擰成一條水草的何笙,她喪失了所有力氣,放棄掙紮,猩紅的雙眼浮現幾分絕望,“你不要害我。”

曹荊易憤怒她巴不得逃走的驚恐模樣,似乎在這裏每待一秒鍾都是煎熬與折磨,他根本不會傷害她,她卻拿他當敵人。

他一向如此掠奪,怎麼到了何笙這裏,他做的都錯了。

他也曾默默無聞,在她需要時而來,不需要時而去,他三緘其口,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覬覦過分,不仁。當他看到喬蒼用掠奪的方式從這場角鬥中勝出,擄獲風月,擄獲她,曹荊易才恍然醒悟,他戲弄感情,玩弄女人,半生風流瀟灑,處處留情,他難得仁慈,卻賭注錯在一盤根本不該心軟的局中。他本是不擇手段藐視世俗的人,人間一切因果索取,都可以用豪奪的方式,他的苦心孤詣,他的步步為營,換來的僅僅是她的抗拒,以及她眼底對他不可掩飾的失望。

他到底輸給時間順序,還是沒有緣由的紅塵。

他該如何,他就該對她無欲無求,還奮不顧身的樣子嗎。哪有那麼多不求回報。

麵對何笙冷漠疏離,曹荊易忽然想,他寧願回到金三角,即使爾虞我詐一刻不停,即使生死不過一線之間,即使最慘烈的,最瘋狂的死亡都在那片人間煉獄上演,等待與毫無預感的人擦肩而過。

何笙為他淌落的眼淚,為求他活下去流露的溫柔,為等待他醒來固執的守候,從病床上睜開眼,便能看到雲南的陽光,看到西雙版納的山林,看到蒙蒙細雨,以及雨霧陽光同在的神奇天氣,她吹涼一碗粥,笑著問他好不好,疼不疼。

曹荊易不著痕跡握拳,語氣無波無瀾,“怎樣是害你。”

她從他眼中,看到自己一絲不掛的軀體,毫無遮掩,粉嫩的乳頭,嬌嫩私密處茂盛的絨毛,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膚,和完全敞開的細弱的四肢。

曹荊易麵對這副勾魂攝魄的春光,極力壓製自己內心澎湃的蒸騰的燃燒的情欲和炙熱,他強迫自己鎮定,眉目風平浪靜,佇立在幽暗的牆壁。

何笙很渴,很餓,對落在他手中未知的光陰也很迷茫,她喉嚨沙啞說,“他來了。”

他淡淡嗯,“我知道。”

她的聲音和眼神是如此渴望,如此執著,想要逃離房間,回到那個男人身邊,那是真實的,無法偽裝的,赤裸裸生長在她淺淺的皺紋和波光中,喬蒼到底有什麼好,他甚至不能給她安穩的沒有任何風波陰謀的生活,他永遠洗不掉亡命徒的烙印,洗不白自己的滔天罪惡。

曹荊易柔和的臉孔有些崩垮,他煩躁扯開領結,丟在地上,兩步跨到床畔,一手鬆了鬆捆住何笙的絲綢,另一手為她重新蓋上錦被,他拇指觸摸到玉腕殘留的紅痕,有幾分猙獰和深邃,他說,“如果你肯聽話,不這樣倔強,我也不會捆綁你。”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瓶藥膏,倒在一顆棉簽上輕輕塗勻,擦拭手腕,絲絲涼涼的感覺傳來,何笙昏沉暈眩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到底因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你傾盡所有算計他,你也失去許多,欠下許多。”

他默不作聲,細致溫柔為她上藥,他投灑下的黑影,遮在何笙眉眼間,她有些好笑,“是不是梁蘅芷恨我不死,在茶水中下多了蒙汗藥。”

曹荊易說是我讓她這樣做。

她抬起眼眸,注視他不語。

他又說,“多了,也許你再也醒不來,等到醒來那一日,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是很漫長的以後。世界變得更複雜,更陌生,你不敢走出這扇門,不敢抽離我的手,除了我,你誰也不認識,不適應。”

何笙聽他勾勒出的樣子,撲哧一聲笑,“那我不是成傻子了。”

他眼睛彎了彎,“沒關係,聰慧與愚蠢,都是你。”

何笙記得,那些對她感興趣的權貴,都偏愛她的玲瓏,她的奸詐,她的陰毒,這樣的女子如果美貌窈窕,才是男人最理想的獵物,既可以享用美味,也可以用來征服尋求刺激,那種妙不可言的快感,從骨子裏滲出,是單純擁有一副好皮囊的女人不能給予,她從沒想過,若她有一天傻了,或者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不聰明的女子,她還會得到這麼多嗎。

保鏢在這時敲了敲門,“曹爺,您完事了嗎?”

曹荊易沒有回應,保鏢也不敢繼續追問,隻小聲說喬蒼等好一會子了。

他握了握何笙的手指,她很瘦,也很薄,他其實很早就好奇,這麼嬌弱的女子,哪來的本事將男權社會攪得如此烏雲滾滾,大約四年前,他初見她那一麵,他隔著很迷離的光束,隔著很多肆意擁抱撫摸嗑藥的男女,在亦真亦假,亦夢亦幻的夜夜笙歌中,她跟在周容深身後,被他寬大的身軀完全遮擋,隻露出窄窄一片衣袂,他懷抱美人,在沙發上酣戰,一副下流不羈,放浪形骸的模樣,他餘光瞧見她在吃櫻桃,偶爾柔情萬種伏在周容深肩頭,和他耳語什麼,根本不理會他的激情四射,那般淡泊,靜謐,從容。

曹荊易忽然覺得,他經曆這麼多女人,見識了這麼多假惺惺討好的麵目,極其美豔的,極其清純的,都沒有何笙更真實,自如,靈動,她的媚,她的俏,她的嬌,渾然天成,不虛偽,不刻意,就像一抔水。

他有些不舍得離開,他有一種預感,他恐怕不能占有她了,也不能繼續囚禁她,他注定要在這一晚,以不甘又不得不認可的心,失去她。

他很想問,她還會來嗎。

她還會不會在某條街道與他碰麵,不逃,不躲,不閃,笑著靠近問候,喝一杯濃香的清茶,沐浴下午或黃昏的陽光。

他要的不是這些,從來不是。

如果僅僅這麼簡單,他何苦在她心上,留下這副殘暴。

他垂下手,將錦被翻卷,擺出最初的樣子,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曹荊易。”

時隔那場浩蕩的槍林彈雨生死考驗後很久,她第一次開口喊他名字。

沒有昔日的溫柔,依賴,嬌憨,明媚,隻是空洞的,平靜的,純粹的一個名字。

割在他耳朵裏,割在這忽而如霜如冰的空氣裏。

“不要編造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讓我百口莫辯。我不想恨你。”

曹荊易脊背微微發僵,他時至這一刻,情不自禁反複問自己,到底著迷這個女人什麼,她那顆心,即使分成十份,也不會有一份熱烈屬於自己。他就像她的英雄,她的救世主,她的退路,她的法器,他除了危機,除了悲劇,除了厄運,永遠不會被她祈盼出現,被她懷念,被她等待,甚至不會想起。

一個女人,不肯分享她的歡喜,她的快樂,她的生活,就是不曾對這個男人動半點心腸。

他溢出低低的清朗的悶笑,“在你眼中,是不是喬蒼和周容深都是君子,唯獨我是小人。”

何笙透過深沉夜色,凝視他巍峨挺拔的背影。

他們不是君子,他也不是小人。

他們都是將軍,衝鋒陷陣,奮勇殺敵,迷失在權勢和金錢的波濤中,他們更是駕馭洶湧澎湃的海浪的英雄,這個時代締造他們,也麻木他們,更扭曲他們。

她舔去唇角蔓延而過的鹹鹹的溫熱,“如果我們一直都像以前那樣,該多好。人的貪欲,要麼得到,要麼反目。”

得到,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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