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番外1 那個叫何笙的女人(3 / 3)

孟太太嘶了一聲,盤腿坐起來,一臉不服,“我這可是內幕消息,老孟再三叮囑不讓我說的,大後天是喬先生女兒百日宴,喬先生都不記得這事,常言道愛屋及烏,正因為何笙失寵,這丫頭片子才連屁都不是。搞不好外麵的金嬌都生了兒子呢!”

何笙身形一晃,萬箭穿心般的刺痛朝她狠狠襲來,將她折磨得神情恍惚,她險些沒有站穩,跌坐在地上,幸而扶住了牆壁。

從幾日前,喬蒼夜晚再沒有回來過,他每每借口公事應酬,她起初不覺得怎樣,現在才知道,他竟有了新歡。

她麵容頃刻失了血色,癱軟在牆角瑟瑟發抖,侍者端著冰茶從對麵走廊的岔路口迎上,他疑惑問喬太太怎麼不進去。

何笙泛白的指尖不由自主嵌進牆壁,刺傷皮肉的痛沒有使她回神,她茫然無措,不知該怎樣做,從與容深離婚,到生喬慈兩個半月後的今天,她對喬蒼一腔真情,深信不疑,她甚至從未追問過,他在做什麼,見了什麼人,對於陰魂不散的梁小姐,她也絕口不提,以致她那麼全心托付,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打得她倉促不及,幾乎魂飛魄散。

她搖頭說沒什麼,不要告訴別人我來過。

她留下這話,渾渾噩噩跌跌撞撞衝出了美容院,她漫無目的行走在長街,人潮人海吞沒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她反複想這一定是假的,他為她可以不顧生死,流血舍命,怎會在歲月靜好時,這樣殘忍無情對她。

她已經一無所有,她隻有這個男人,連喬慈都屬於他,他一旦抽身而去,她唯有死路一條。

何笙傍晚親自下廚熬了一鍋湯,炒了幾樣菜,她點上微弱的燭火,遣散了保姆和保鏢,安靜等他回來。

她等得近乎昏睡,他終於姍姍來遲。

她聽到開門的動靜從椅子上起身,接過他脫下的西裝,她笑著正要開口,表情卻忽然凝固,僵滯。

她用力睜大眼睛,她多麼希望自己看錯,可那醒目的,斑斕的,讓她無法躲閃,無法釋懷,無法平靜的東西,就像一把利劍,一根長針,並不讓她死去,而是活著折磨,一點點挖走她的肉,戳爛她的骨頭,放幹她的血液。

喬蒼潔白的衣領內沾染了一枚紅色唇印,那圓潤嬌俏的痕跡,一定是非常年輕美麗,充滿誘惑的女子所留。

也隻有那樣明媚的女子,他才會甘願墮落。

何笙遲遲未動,仿若靜止。喬蒼心裏有數,裝作沒有察覺,他疲倦捏了捏眉心,走向餐桌,他經過她麵前,浮蕩起一陣微風,風的香氣,風的妖嬈,全部來自陌生的女人。

咽喉扼住一隻手,心髒壓迫一塊石頭,沒有半點生路可逃脫。何笙的手腳一寸寸冰冷,麻木,她甚至沒有勇氣開口詢問,她是如此高傲,而高傲的她此時忽然覺得很好笑,她在挽回什麼,這世上的男人,哪裏會給女人挽回的餘地。

她也要痛哭流涕,以孩子和舊情哀求,質問他怎麼能喜新厭舊嗎。

她這輩子最瞧不起那些生命中隻有丈夫的女人,一絲婚姻的驚濤駭浪,都會被壓垮,擊敗,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像個瘋子一樣哭鬧,爭吵,撒潑,試圖全世界同情自己,卻唯獨喚不回越走越遠的丈夫。

可她不知不覺間,也變成了這樣的女人。

她顫抖觸摸自己的手臂和臉,她的刺呢,她的鎧甲呢,她的盾牌呢。

怎麼都拔除了,都卸掉了。

她以為嫁給喬蒼,這輩子都不需要戰鬥什麼,她太累了,這幾年她真的太累了,她急不可待脫掉她的戰袍,柔情似水去依戀這個男人。

原來她錯了。

再美好的情愛,也是紅塵之中,紅塵中的誘惑啊,分秒都不會止息。

喬蒼坐下等了片刻,仍不見她轉身過來,他語氣不耐煩,沉聲質問,“你在幹什麼。”

何笙被嚇得一抖,她側頭看,搖曳的燭火深處,一籠紅光,喬蒼就在那紅光之中,被映襯得那般虛無縹緲,那般俊逸。

可惜,他僅僅是皺眉,眼底沒有絲毫溫柔,一腔冷冰冰。

她壓下心口的窒息,遲緩走過去,喬蒼挑了兩樣菜,可送進口中,並沒有歡喜,他仍是麵無表情,“保姆。”

何笙說她出去了。

他不語,放下筷子,用方帕擦拭唇角。

何笙看了一眼幾乎未動的食物,“不好吃嗎?”

他淡淡嗯。

她疑惑問,“你不是最喜歡吃這些嗎。”

喬蒼意味深長說,“那是以前,人的口味和喜好,不會隨時間改變嗎。吃得多了,喜歡也就淡了。”

何笙心尖驟然一沉,似乎墜入深海,水的浮力和沉力瘋狂撕扯她,將她五髒六腑都要顛簸出來,她剛觸碰到筷子的手,徹底沒了力氣。

“你。”

她艱難張口,隨著這聲你,還溢出幾滴哽咽的辣喉的水汽,“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喬蒼反問暗示什麼。

何笙指尖緊握,握到指甲泛白,“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他忽然起身,臉色陰沉,“我有說嗎。自從生了喬慈,你多疑的心病就重了。何笙,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幾分從前。”

他留下這番話,頭也不回上樓,留她凝視兩簇燭火,骨肉一下下割裂。

她失神許久,忽然想到什麼,慌忙從茶幾翻出鏡子,借著燭光看自己的臉,她還是那副樣子啊。

她沒有變。

世人眼中的她,依然年輕美貌,婀娜窈窕,怎麼到了他眼中,就不是了呢。

入夜喬蒼沒有走,也沒有給予何笙任何溫存,他仍是那副疲倦厭惡的樣子,洗了澡倉促沉睡,對穿上情趣睡衣滿心歡喜等候他親吻的何笙一眼都不曾施舍。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根本不知,即使過去這麼多年,他對她每一寸皮膚的模樣和味道都了如執掌,他早該膩了,早該褪去激情和欲望,連他自己都訝異,這個女人對他的誘惑仍舊無孔不入,來勢洶洶,他根本不能抗拒。

何笙的風情,是喬蒼眼中無可取代,無可比擬的珍藏。

他對她說最重最狠的話,折磨得卻是他自己。

他透過淺淺昏黃的燈光,眯眼凝視何笙那張失望又呆滯的臉,她瀕臨崩潰,苦苦掙紮。

他感受她整晚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的彷徨恐懼,心裏覺得好笑,他舍不得,可他不得不舍,這樣一出大戲,他哪裏能提前繳械投降。

他故作厭煩蹙眉,隱隱發出沉重悶沉的喘息,轉過身背對她入睡,她一驚,動作果然輕了不少,她似乎怕了,她賭注全部,賠了所有聲譽,青春,倘若這麼快沉沒進死路,那謠言與恥笑,還不如一把尖刀殺了她。

她小心翼翼躺下,無聲無息貼上他脊背,他感受到她顫栗的胸口,她那麼畏懼,那麼無助,那麼倉皇,他擱置在枕旁的手,早已握拳,要用盡所有力氣克製,才能讓自己不轉身擁抱她,告訴她,喬太太,怕什麼,我隻是蓄謀一場驚喜給你而已。

明天依然9點,做好準備迎接喬先生的暴擊。晚安姐妹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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