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2 / 3)

“為什麼不在大樓審老貓?”

“毒梟是金三角最危險的人物,省廳和緝毒大隊都被安插了毒販這頭的奸細,他們也查不出是誰,隻能規避風險,盡量保住機密,二號審訊廳的條子是整個省廳資曆最深,底細最清白的條子,這一次也算是重創了他們。”

她頓了頓,看我臉色緩和一些,繼續說,“況且老貓是除了老K唯一掌握您走私確切證據的人,他還沒來得及做口供,就當場炸死了,我扒窗戶瞧了,老貓的屍首慘不忍睹,六個條子也是胳膊腿亂飛,到處都是模糊的血肉,整棟三層的審訊廳都炸毀了。”

我目光定格在被月色籠罩的枝枝蔓蔓間,鵝黃色的小花兒染著露水,嬌滴滴如女子含羞泣露的麵龐,我摘下一朵,對準半敞開的玻璃戴在耳後,風聲簌簌,刮得長發飛揚,燈火迷離。

死的條子雖不多,但性質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惡劣爆炸案,省廳忙不迭調查柬埔寨方情況,懷疑老貓的人自殺式襲擊,暫時不會把絕大多數精力放在圍剿喬蒼。

我不動聲色捏碎了花瓣,任由汁液細碎融化在掌心的紋路,“派幾個人密切留意,一旦省廳轉移視線,對藏毒的追剿放鬆警惕,就讓喬蒼盡快炸毀地下倉庫。”

阿碧說明白。

隻要倉庫沒了,他所有於金三角夜幕下的罪惡,都將被毀屍滅跡,焚燒得幹幹脆脆,一點不剩。條子沒有膽量直接絞死他,至多走個過場平息,哪怕那時的喬蒼一無所有,全部喪失,他人還在,他的命還在,就是最好的結果。

午夜時鍾剛響過,我洗了澡正要入睡,韓北悄無聲息來酒店接我,車停泊在後門破敗的羊腸小路盡頭,被兩棵並蒂榕樹遮掩,我問他出了什麼事,他說蒼哥從朋友那裏打探的消息,緝毒大隊定位了這間住所,此地不能久留,盡快收拾東西離開,連手機也丟下不要。

我讓他等我一會兒,我匆忙回到房間反鎖上門,翻箱倒櫃將所有行李都找出,除了兩三件換洗衣物,其他不重要的我都堆在一起點火焚燒,我乘電梯離開下樓,抵達大廳時,客房服務拉響警報,一撥服務生烏泱泱衝上樓救火,蒸騰飛舞的黑煙遮住了攝像頭,隱去了我一閃而過的身影,誰也沒有留意到我曾出現過。

韓北駕車一路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座山頭,耗到快沒油時,他才往目的地行駛,他透過後視鏡告訴我方才有人在後麵跟著,被甩掉了,估摸是緝毒大隊的人。

我回頭看了一眼,“是不是已經拉開序幕了。”

他淡淡嗯,沒說什麼。

這趟曆時三個小時的行程,終點就在西雙版納的地下藏毒倉庫,這是喬蒼最神秘最誘人的根據地,不論在毒販眼中,還是在條子眼中,都像是一塊吸鐵石,散發著無窮無盡的誘惑和魔力。

它一旦大白天下,曝光於眾,將掀翻金三角掩埋十餘年的罪惡黑暗,屍骨腐朽,它仿佛是一座金錢與毒品的萬人坑,不可寬恕不可彌補的毒窟,它猶如飛馳的輪胎,尖利的電軸,卷入多少鮮活生命,無辜家庭,在它的碾壓與侵蝕下喪生,灰飛煙滅。

這座毒品泛濫的江山,這片幾千公裏硝煙四起的長路,它的始作俑者是喬蒼,可它不是隻誕生在他的掌控下,屠戮他的帝國裏,他是千千萬萬惡人中的一個,僅僅因為他熬到了金字塔尖,便成為眾矢之的,成為條子追逐圍剿的目標,他內心尚存一絲善念,他沒有銷贓到百姓手裏,他避開了泛濫人間的一張大網,他警告手下不許唯利是圖,喪失最後的底線,可這些都被黃沙掩蓋,被槍聲戰火遮住,被他的地位磨滅,他暴露在世人眼中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陰暗,險惡,毒辣。

通往底下倉庫的門,被一樽巨石擋住,韓北說這石頭是十五噸砂石鑄造,要幾十個人才能搬開,威力一般的炸彈都不能炸碎,而那裏麵藏匿的是喬蒼還沒有來得及出手的三千五百公斤冰毒和一千斤海洛因半成品。

我整顆心頓時涼了涼,這麼多,鋪天蓋地要幾個屋子裝滿,即使大火焚燒也要至少一天一夜才能銷毀,不可能不引來條子。

我問他有法子轉移或者脫手嗎,他搖頭,“雲南的海大多是旅遊景區,沉海的路子首先否決,火燒紅光衝天,不可能無聲無息。如果條子沒跟得這麼緊,可以倒手給散販,現在這條路也被堵死了。”

我咬了咬嘴唇,“想過消融嗎?”

他蹙眉問什麼意思。

“四千五百公斤的毒品,本身具有腐蝕性,一旦觸碰到腐蝕更強烈的東西,就可以頃刻間化為膿水,而硫酸腐蝕最大,用它融化,隻需要挖一個十幾米深的大坑,安插排泄管,通到一頭蘆葦地或者廢水溝,讓兄弟們戴上防毒麵罩,穿好防腐蝕的衣服,不消一夜就可以毀滅。金三角的來往客商多,買硫酸不難,哪怕是半成品,兌入酒精也一樣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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