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陷於情欲止於悲歡(2 / 3)

我撲了個空,大驚失色朝前滑倒,他不攙扶我,眼睜睜看我掉進了溫泉池,濺起無數浪花,頃刻被浪頭吞噬。

我落水的一刻,宿醉之意就已經徹底清醒了。

他單手插在西服口袋,另一隻手扯開領結,饒有興味觀賞我這隻旱鴨子撲騰,他問我水好玩嗎。

我吐出嘴裏嗆入的浪花,“喬蒼,你混帳!你怎麼不下來玩?”

我拍打水麵的動靜太大,遮住了他回應,隱約聽到他在說我馬上陪你玩。

我身體過分沉重,隻是腦子掙脫了宿醉,四肢還使不上勁兒,招架不住潺潺流水撕扯我的浮力和墜力,他對我不聞不問,早已把艱難求生的我忘記,我視線中映入的最後一幕,是他脫去襯衣,筆挺清朗的身姿,皎潔流轉的熒光裏,他胸口和腹肌抻出一道道深邃魅惑的溝壑,足有一寸,甚至更幽深,能容納我手指的一半,令一切春光誘餌都黯然失色。

短短的一兩秒鍾,我便再也看不到什麼,腳下似乎有人拖拽我,我迷茫踏入陷阱,踏入埋伏,整個身體不受控製的沉了下去。

無處可依的空蕩,漫無邊際的深藍色,耳畔呼呼而過的撞擊,我在水下什麼都抓不到,一切都柔軟虛無,我距離岸邊太遠,在湖泉的中央,隻能拚命抓住時機,探出頭大叫,未曾來得及合攏雙唇,又沉了下去。

片刻後頭頂傳來噗通一聲巨響,白色浪花升起半米高,直直衝擊到雲霄,不,雲霄還不夠,它抵達不了,天與地隔著蒼茫又空曠的十幾萬英尺,浪頭隻是想要融入它胸懷,又不自量力得可憐。

眼前混沌的霧靄被撥開,一絲不掛的喬蒼朝我奮力遊來,我以為他會救我,將我帶上岸,然而他隻是圍繞在我周邊,對我的哀求無動於衷,甚至拖著我墜下池底。

他指尖穿插過我蓄滿了水的長發,像蛟龍,像水藻,像珊瑚與海魚,那樣密不可分,相依相賴,柔順的發絲蔓延過他的手,他的臉龐,他的每一寸呼吸。

我驚慌拍打著,遊蕩著,無數次沉底,又無數次被他撈起,他會趁我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往我嘴裏渡一口氧氣,一口充斥了濃烈煙霧和酒味的呼吸。我覺得嗆鼻,又不得不貪婪吮吸,因為我知道,那是我的命。

那毫無重量,看不到摸不著的虛無的氧氣,可以讓我活下去。

我曾在遊輪上被常錦舟暗算墜海,盡管容深與喬蒼都跳下去救我,我仍被纏裹在沒有盡頭的恐懼中,我覺得那是我真正一次觸摸到了死亡,它是黑色的,是混沌的,是模糊的,它隻是薄薄的一道影子,就漂浮在我麵前,向我露出獠牙,等待擄走我的魂魄。

而這一刻,我同樣覺得窒息,恐懼卻很少,少到微不足道,我看得見喬蒼,看得見他朝我伸出的手,一次又一次掠過我眉眼,撫摸我肩骨,在我肆意扭擺的腰肢徘徊,輕攬。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溫熱的泉水在失去度數控製後,忽然沒有那麼熱,濃烈的白霧驅散,初見的恍若仙境開始黯淡,稀薄,我終於能看清遙遠的水麵,我奮力奔騰,逃竄,最終仍抗爭不過喬蒼幾根手指。

他輕輕一撥,那般隨意而慵懶,我便墜入他胸膛。

他如同戲弄一隻海豚,一朵蓮蓬,無根無枝,隻有殘花,經過風吹雨打,深深的依戀他。我在他掌心間舞動,飄搖,他趁我浮蕩轉身的一刻,精準捕捉到我的唇,清甜的泉水在我和他的口腔裏流瀉,他從鼻孔逼出,隻剩下氧氣,很多很多的氧氣,我不知道他從哪裏吸食來,但足夠我們支撐許久。

重合癡纏的兩具身體,在相碰的霎那開始發熱,熱得連溫泉水都遜色。無邊無際沒有盡頭的深藍色,他滾燙的薄唇含住我的胸,挺身刺入我。

他每一下用力撞擊,都會灌入一些水,又隨著他抽離而泄出,我們都沒有著力點,沒有依靠,在懸浮的水裏做愛,考研男人的腰功,喬蒼的腰令我見識到他真正的勇猛和強悍,他不斷隨著水流而變化姿勢,仰倒我身下,橫臥擁抱,騎跨在身上,我不敢呻吟,不敢喘息,怕湧進來更多的水,在這樣撕裂我穿透我的痛苦與快樂中,我嚐到了漂浮的歡愛的味道。

在他凶狠衝撞徹底終結的一刻,我臉龐四周開始湧出氣泡,越來越多,幾乎彌漫了我的視線,胸腔快要炸裂的逼仄,仿佛憑空而降的一隻手,扼住了我的氣管和心髒,我墮落在情欲的餘韻,無力掙紮擺動,隻剩渾噩的顫栗。

喬蒼托起我臀部,帶我一起從池水中衝出,奶白色的月光薄如蟬翼,無聲無息流瀉了一地,水變成珍珠,泡沫,幻影,在我視線裏翻滾,流淌,飛揚,我死死抱住喬蒼的頭,不敢鬆開片刻。

我依附他肩膀,在他遊蕩下靠近岸邊,借著窗口微亮與溫泉蕩漾的波光,我看清他布滿水珠潮紅的臉,這一時刻的喬蒼,清朗,英俊,灼灼其華,比任何時候都性感,迷離,誘人。勝過蒼穹曼妙的星月,勝過長街璀璨的燈火,勝過那一池浸軟了人間的水。

他將我抵在池邊,冰涼的大理石鉻住脊背,頭頂是一麵可以看到星空的半圓形玻璃罩,頂端係著一簇簇流蘇,在波光粼粼的水麵垂擺滌蕩,我呆滯伸出手,觸摸到了其中一簇,柔軟如蠶絲,如水月鏡花,我咧開嘴笑出來,“你拴的?”

我清楚記得上次來時這裏並沒有,擺脫了醉酒的痛苦,我竟歡快脫口而出,“這才過去幾天,空中綴滿這樣多的流蘇。”

他眯眼注視我,“幾天前來過嗎。”

我頓時察覺到失言,可再收斂已經來不及,他挑起我下頷,識破我詭計問,“跟蹤我?”

我死鴨子嘴硬,氣勢一點不肯減弱,“雲南地界大了,隻許你來,不許我逛逛嗎。”

“看到了什麼。”

我挺胸磨蹭挑逗,“看到薩格小姐的深溝。”

喬蒼嗯了聲,“不及你深。”

我兩點指尖分別堵住他兩隻鼻孔,不讓他呼吸,他也不急,就這樣等著,等到我失了耐性主動鬆開。

“是不是滋味也不及我好。”

他閉目回憶良久,睜開眼時一片誘人深陷的清明,“還沒有機會嚐,何小姐既然想知道,我找個時間試一試,再來彙報給你。”

我怔住,他不等我反應,看著濕漉漉的我問,“剛才沉沒的時候,害怕嗎。”

我舔了舔被水泡得發腫的嘴唇,活在世上的男男女女,不論富貴還是貧窮,美貌還是平庸,都畏懼死亡,畏懼疾病,畏懼哀愁。死或許不可怕,它在睡夢中,在意料之外,都不會多痛苦,而逐漸逼近死亡,甚至明知死亡不得不深入其中才是最可怕。

就像金三角的臥底,就像波濤中浮沉的我和他。

“不怕。”我掌心抹掉他臉上水珠,“有你在。”

他表情忽然有一絲凝固,這絲凝固太複雜,包含了一切身不由己的感情,“除了畏水,何小姐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軟肋了。”

磷光閃爍的水痕令我看上去極盡風情,我張嘴咬了他鼻尖一口,留下晶瑩唾液,“有啊,歡愛性欲就是我的軟肋。做一半就停止,男人女人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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