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陷於情欲止於悲歡(1 / 3)

我在昏昏沉沉中一路顛簸,頭頂是喬蒼綿長炙熱的呼吸,他臂彎托著我毫不吃力,就像一團輕飄飄的棉花,一片失重的雲朵,任由他擁抱我去往霓虹璀璨人潮陌生的盡頭。

這樣亡命天涯的瘋狂與放肆,唯他給過我,也唯他給的讓我發了狂的迷戀,動容,想抗拒卻墮落。我和世上那麼多男人交錯而過,為金錢,為權色,為苟活。隻有喬蒼,我們在狹窄陰暗的時光裏背叛世俗,踩踏道義,殲滅良心,忘乎所以,沒有離愁苦恨,隻是一時興起的猖獗,風花雪月的情欲。

我知道不該這樣,我和他的糾葛建立在太多人的傷口,甚至血肉,可又為這無所顧忌的悲歡而顫栗,淪陷。

仿佛一盞破碎的琉璃,它那麼美,那麼珍貴,它即使碎成了粉末,再也拚湊不起,也一樣價值連城,讓世人向往。

我呻吟著踢打四肢,想要衝破束縛去喘息,這小小的空間裏擁擠的每一絲空氣都是他的味道,我會中毒,會更宿醉,會病入膏肓。

他身後跟隨的四名保鏢看到包裹抖動都是一愣,麵麵相覷後誰也沒敢開口,反而將頭垂得更低。喬蒼夾緊我臀部,不允許我胡鬧,幾分鍾的天昏地暗後我終於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響,我被放在他雙腿間,從西裝內露出半張臉,睜開眼的霎那,模糊的一層霧氣裏,是白得刺目的襯衣,我抓出一道道褶皺,橫紋,靠近鎖骨處的衣領,不知何時染了唇上的胭脂。

保鏢駛入一條五光十色的長街,穿梭過車流樹海,顛簸逐漸平穩,他小聲詢問喬蒼去哪裏,回莊園還是洱海後的獨棟別墅。

“溫泉酒店。”

保鏢微微一怔,“薩格小姐說淩晨十二點前回來。她如果發現您不在,我們怎樣解釋。”

喬蒼無動於衷,他手指在我光滑冰涼的臉上輕輕戳點著,“誰是你主子。”

保鏢被森冷的語氣震懾住,登時打了個激靈,坐直身子悶頭開車,一聲不吭。

凡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出喬蒼口中的包裹是個女子,可誰也不能戳破,他殺伐果斷,冷血歹毒,忤逆他的下場就是死。

車行駛過許久,我在起起伏伏中酒勁兒更猛烈撞頭,停泊的霎那險些沒忍住嘔了出來,喬蒼將我遮蓋嚴實,連一絲頭發都不露,保鏢拉開車門,他邁步下去叮囑所有人不要跟上來。

為首的馬仔頭兒齜牙咧嘴,“蒼哥,這附近條子和毒販多,您要不帶兩個人進去防身?”

喬蒼不動聲色反身就是一腳,直擊馬仔名門,他捂著被踢的部位倒退好幾步,最後硬生生臥在了地上,疼得倒抽冷氣。

喬蒼陰惻惻問他需要防身嗎。

馬仔嚇得臉色灰白,倉皇搖頭。

耳畔刮起喧鬧的風聲,仿佛正經過一條車水馬龍的冗巷,有甜美的女音招呼喬先生,問他是否需要夜宵服務,他一聲不響,隻是用手勢拒絕,顛動止息在兩聲電梯門打開的鈴響中,他終於停穩。

我鼻尖挨著他喉嚨,用力嗅了嗅,他發出輕笑,忽然將我拋向高空,我感覺自己完全失重,騰飛出他臂彎懸空,嚇得手足無措失聲尖叫,他笑聲更烈,“不是膽子很大嗎,一個人敢闖金三角,敢去做生意,這點伎倆都抵不住?”

我死死摟著他脖子,生怕軟趴趴的身體從他懷中墜落,西裝掀開的霎那,他半張臉孔映著蕩漾的水波和漣漪,鍍上一層濃濃的銀霜。

我這才發現自己置身溫泉酒店的池水河畔,此時夜已深,偌大的廳室寂靜無人,隻有水激蕩出的樂曲,幽婉,纏綿,又清麗。

我曾在樓上觀賞過喬蒼和薩格的春色滿園,所以一眼認出,其實這座溫泉池不是真正的泉眼,而是後山池水的引流,一座小小的人工湖泊,水溫也是熱的,凝結了嫋嫋白霧,似乎很深,深得望不到底。

我怕水,怕極了水,我曾險些葬身海港,我不由自主蜷縮起雙腿,“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他一本正經,“洗掉你身上的臭味。”

我聽到他羞辱我,削瘦隻剩骨頭的膝蓋抵住他胯下,那裏一坨肉還毫無反應,正在沉睡,“你才臭。”

他麵不改色問,“知道老貓的嗎啡怎麼運送進邊境,從國道入市嗎?”

醉意令我跟不上他的節奏,腦子裏嗡嗡作響,呆滯搖頭,他換了個姿勢,自下而上豎著托舉我,他掌心交疊在我臀部,下巴深埋進我的乳溝內,“放在糞池或者擱置了七天以上的垃圾中,臭味熏天,蠅蟲成堆,卡子口的武警不願意碰,所以一次次逃脫。”

他看了一眼我的手,“年常日久,臭味滲透進體內,你和他接觸,你說臭嗎。”

我朝他臉上呸了一口,“喬蒼,知道你這輩子最可恨之處是什麼嗎。”

他含笑說,“洗耳恭聽。”

我望進他眼底,那深不可測的一片汪洋之中,“講故事。所有美好的虛偽的假意的故事,從你口中說出來,都是要人命。”

他不動聲色反問我,“你聽過嗎。”

我說我聽過,從認識你第一天起,我就在聽,還從你的眼睛裏看。

“可我記得,我沒有對你講過故事。”

他每一次呼吸,垂在他上唇的發梢便輕輕掃過,最後粘住他舌尖,“我承認,如果沒有我蓄謀已久的靠近和勾引,你和周容深會過得非常好,也許他一樣會犧牲,但至少你不愧疚。可以活得很踏實。”

他頓了頓,“我們都不信命,不信佛,可是不得不信因果。喬蒼與何笙這兩個名字,注定糾纏,不是你不肯,你後悔,就能有所改變。”

我指尖壓在他短發上,“如果你沒有誘惑我,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從起點到終點,一直相安無事。你見過交集的平行線嗎。”

“為什麼是我誘惑你,我誘惑的女人那麼多,哪一個也沒有和我糾葛這麼久。”

他挑起唇角,皎潔的月色穿過我頭頂,打落在他眉眼,“你沒有誘惑我嗎。”

我聲音虛弱了許多,“所以我們都有錯。”

我收回自己的手,蓋在顫抖的眼眸,“你為什麼要做幫凶,常秉堯沒那麼縝密的心思,他更不了解容深的路數,他們如果僅僅是單挑,哪怕人馬懸殊,他也不會回不來。”

喬蒼毫無波瀾的麵容,似乎在闡述別人的事,“我活了四十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掠奪中,我熬到今天無數次死裏逃生,殺戮對我而言就像喝一杯茶那麼尋常。我想要別人的東西,他握得再緊,掰不開手,我就取他的命。”

他騰出一隻手,輕拂我手指,我再次重見光明,撞入他蓄著漩渦的眸子。

“你可以用一輩子恨我,恨之入骨,咬牙切齒,都可以。這世上很多情不都是從恨裏掙紮出來的嗎。”

“你休想綁我一輩子。”

他看我囂張的模樣悶笑出來,“好,那兩輩子怎樣,這輩子我殺了你丈夫,下輩子你來殺我妻子,然後我們繼續糾纏不休。”

我狠狠踢打他身體,叫囂著放開我,他擔心弄痛我,根本無法和我僵持,我趁他鬆開臂彎從他懷中脫離墜落,當我踩上磚石的一刻,我才知道地麵有多滑,我不可置信他怎麼抱著我走了這樣漫長的十幾米路,還能四平八穩不摔跟頭。

我踉蹌蠕動了幾步,腳下發出吧唧的水聲,我虛弱發飄完全支撐不住自己的平衡,越焦急尋找支點,越是把控不得,我試圖再度抓住他手腕,可他側身一閃,我傾盡全力賭注了這一把,賭輸便是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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