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身上的襯衣白得發亮,精致得沒有一丁點褶皺和灰塵,他收斂了那晚在巷子口和傅彪對峙的戾氣,整個人斯文儒雅,十分慵懶坐在沙發上,不了解他的還真以為就是個正經商人。
包房裏昏暗的光束閃爍著斑斕的金色,落在他臉上,將棱角分明的五官照得時隱時現。
我想過勢力這麼強大的男人有可能是他,但我又覺得周容深不會和一個黑老大交往這麼頻繁,官黑勢不兩立,當官的為了保住烏紗帽,都很避諱與這些人接觸。
喬蒼眼底有驚濤駭浪般的細小漩渦,在我們對視的幾秒鍾他沒有任何動作表情,可眼神卻飽含深意,良久我聽到他對坐在對麵的周容深說,“這不是周局長的金屋藏嬌嗎,怎麼舍得帶出來。”
周容深說她是路過。
喬蒼唇角浮現一抹很趣味的笑意,他握住酒杯,他的手非常大,骨節很深,看上去野性十足,一看就是很有力量的男人,“周局長不如讓何小姐一起喝一杯,我不介意。”
周容深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可以進去,我走到他旁邊坐下,茶幾上擺了許多果盤,更多是洋酒,喬蒼指尖夾著一根雪茄,他問我介意吸煙嗎。
我說隨意。
他思索了一下,還是把煙頭掐滅。
周容深問我去逛商場買了什麼。
我今天根本沒有去商場,他似乎很防備這個喬蒼,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安排和行蹤,我配合他說買了一些衣服。
他問我什麼樣的衣服,我伸出手,在半空溫柔比劃著,一邊比劃款式一邊和他講解,他聽得津津有味,還給我倒了一杯香檳酒。
在我和周容深說話的時候,喬蒼始終沉默,他含笑的眼睛專注盯著我不斷晃動的手,目光高深莫測,意味深長,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等到我們說完,他才開口讚美我穿旗袍很有味道。
周容深笑著說確實是有一些。
“何止一些。”他喝光一滿杯酒,“我逛遍廣東的窯子,都沒有看到過一個比何小姐穿旗袍更有氣質的女人。”
拿我比窯子裏的小姐。
我蹙眉看喬蒼,他不像是有惡意,但氣氛不可控製變得微妙起來,我說,“喬先生見多識廣,您進來時會所裏的姑娘很高興,她們也是陪遍了廣東的男人,都沒有遇到過一個像喬先生這樣出類拔萃的客人。”
他抬眸看我,聽出我和他針鋒相對,他好像很高興,他說何小姐這麼清楚這些女人的心聲嗎。
我冷笑,“喬先生可要係好了皮帶,這裏的女人如狼似虎。”
周容深喊我名字,讓我不要失禮。
喬蒼抬起手製止他,“桀驁不馴的女人其實才讓人心癢,溫柔得像水也沒意思。周局長說是不是。”
周容深笑了笑,“喬老板對女人很有研究。”
喬蒼說看得多,用得少。
他說完撂下酒杯,問周容深合同帶了嗎。
周容深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他,喬蒼左手翻開,不知道看見了什麼,他輕笑一聲,修長幹淨的手指在一行文字上戳點著,“周局長不愧是官場上的人,算計得滴水不漏,上周剛剛談妥,過去五天倒手買給我,就漲了百分之二十,空手套白狼玩兒得漂亮。”
他將文件啪地一聲合上,“場麵上的事,原來周局長一點虧不吃,老辣的手段不遜色我這個久經沙場的商人。”
周容深不動聲色掃了一眼,他沒有去拿洋酒,而是端起解酒的涼茶給自己和喬蒼都斟滿,茶香四溢之中,他慢悠悠說,“這家公司明確表明和我夫人的公司合作,我中途反悔,私自把項目交給喬先生做,我要擔負很大的風險。”
他說完喝了口茶,“再說這算什麼手段,和喬先生比差了太多火候,連何笙都知道廣東沒有比喬先生更狠角色的人。”
喬蒼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茶杯,他聽周容深提到我,忽然停下,“那我是不能辜負何小姐的謬讚。周局長要的數字,我可以接受。”
周容深微微一怔,他不著痕跡看了看我,問喬蒼不再考慮了嗎。
喬蒼說數字沒什麼問題,可是有一個條件。
周容深讓他講。
“我奪了麻三的東港口,以後貨物運輸,周局長適當通融一下,不算為難吧。”
碼頭貨物政府直控一般都沒有問題,不管是水產還是百貨,都經過層層臨檢,藏汙納垢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商人私運就不好說了,尤其是水路,很多關卡都能暗箱操作,一些質檢的收了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批違禁的國寶、毒品、煙絲和軍火都是這麼流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