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靈均已經哭成了淚人,她平素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從未有過這般一念生一念死的生死抉擇關頭。
兩人對視之間,空氣仿佛凝固,外麵突然鬧了起來,蕭正則急急忙忙的出了大殿,上了城樓,其他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城樓是汝京城中的製高點,站在上麵,幾乎可以俯瞰整個汝京。
城外是黑壓壓的軍隊,正在緊閉的城門之外破城,城內的百姓誠惶誠恐,四散奔逃。
援軍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城中軍隊撐不住,看這光景,仿佛汝京是快要淪陷了。
蕭正則絕望的閉上了眼睛,道:“妙儀,你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蕭靈均目瞪口呆的看著城樓之下的一切,回過神來還是搖頭——如果皇兄不在了,她一人苟活世間又有什麼用呢?
兩人正在僵持,城樓轉角處忽然出現一個人:“皇上公主既然這般兄妹情深,那不如誰都不用走如何?”
來人正是林裴澈,他沒有穿常穿的官服,反而穿的是東榆的服飾。
一看著林裴澈,蕭正則便怒火中燒,指著他喝道:“林相!想不到你竟是如此這般的小人!”
林裴澈臉上帶笑,一如平日裏溫潤如玉的模樣,仿佛那滿城的軍隊都不是由他的帶領攻打而來。
司影已經抽出了懷中配刀,準備隨時護駕。
“司影,”他看向司影,“這整個禁衛軍都在我的手中,即便你的武藝再高強,你覺得你能敵得上禁衛軍三千精兵嗎?”
“禁衛軍?”蕭正則已然麵無表情,片刻便恍然大悟:“原來韓崢也是東榆的人。”
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蕭正則隻能苦笑,正當她與林裴澈對陣之際,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卻出現了。
“林相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時歌也上了城樓,城門口有東榆的軍隊,她繞進來費了不少力氣,此刻還是氣喘籲籲:“不對,現在應該喚您——太子殿下吧?”
兩日前,南疆邊境。
左桉炎被刺傷,時歌大為震驚,可震驚之後,更多的卻是疑惑。
不對,這人一開始就潛伏在護衛隊之中,想必是從西涼就在其中了,如今南疆西涼都有求和的意向,西涼必定不會做這樣的事,而南疆西涼若是反戈,那麼得利的又是誰呢?
時歌回想起林裴澈那天對她說的那些話,心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趁著南疆軍隊亂做一團,時歌扯開了自己身上繁瑣的嫁衣,拎著裙子下了馬車,從旁側士兵手裏搶過一匹馬,翻身上去,幾下到了時向遠的麵前。
“爹爹,”時歌神色嚴肅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必須馬上回西涼,西涼恐怕出事了。”
時向遠還在擔心左桉炎的傷勢,一聽時歌的話,驚訝的回頭看她。
時歌麵色不像是開玩笑,這事事關家國,他不敢有半點的僥幸心理,立馬上了馬,號召護衛隊撤退。
南疆的軍隊以為他們心虛要逃跑,躍躍欲試想要上來阻攔,時向遠頭也沒回,留下一句:“今日一事事出有因,改日必定給南疆和太子殿下一個交代!”
護衛隊一行全是騎兵,全速奔跑之下,竟真的將南疆的人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對麵大軍扛的是西涼的軍旗,時向遠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自己相熟的將軍,快馬上前,時歌也跟了上去。
那將領看見時向遠很是激動,他曾經是時向遠身邊的下屬,如今一看到他,仿佛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似的。
時向遠勒住韁繩,問道:“汝京現在情況如何?可發生了什麼事?”
將領長歎一口氣,道:“情況不容樂觀,東榆揮兵而來,昨夜裏破了邱麗,今日裏怕是兵臨汝京城下了!”
時向遠大為震驚,他初時聽時歌的猜測還有些半信半疑,沒想到情況已經到了如此嚴峻的地步。
“那城中的軍隊呢?我帶回來的兵呢?”
“之前南疆太子被我方軍中之人刺殺的消息傳來,朝中人心惶惶,皇上擔心邊關有變,便聽了林相的建議,分出一半兵力前往邊關,如今城中的兵力恐怕難以抵擋東榆的軍隊。”
他調轉馬頭,衝著兩邊軍隊朗聲下令:“西涼軍得令!以最快的速度,全力趕赴汝京!將士們,情況危急,今日之後,我們是否是亡國之奴,便看眾位將士的了!”
將士們群情激昂,可時歌卻在聽到東榆兵臨城下之後便一直沉默,皇城之中有滿城的百姓,有她的家人,還有…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能讓他們獨自麵對,哪怕最後功敗垂成,就算是死,她也要和他們死在一塊兒。
軍隊人數太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多快,自己若是隨軍入城,恐怕一切都晚了,她下定了決心,馬鞭狠狠地拍在馬屁股上,馬兒嘶鳴一聲,隨即全力奔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