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桉炎本就是個看戲不嫌事大的性子,他這一出口,立刻便有不少使臣在底下竊竊私語起來。

時歌在心底把左桉炎祖上十八代都罵了一遍,麵上卻保持著波瀾不驚的模樣,道明了原由後裝模作樣的請個罪,再奉上一早備下的生辰禮物,說幾句好聽的話也就過去了,反正這樣大喜的日子皇兄才顧不上罰她。

“哼!”

時歌甫一坐下,蕭靈均的冷哼就跟著白眼一道送了過來,本以為緊接著還要聽到好一通的嘲諷,不想等了又等,蕭靈均的後話沒等來,倒是對麵席間上一身鵝黃宮裝的女子對她遙遙舉了個杯。

時歌淺淺一笑,拿過麵前的白瓷酒杯回敬,卻發現自己這杯還是空的,四下裏看了看,竟是連酒壺也沒有。女子見時歌麵露尷尬,似乎也是對此有所察覺,招來身旁的婢女附耳幾句,隨即便見那婢女拿過女子桌上的酒壺款款而來:“公主若是不介意,就讓奴婢給您斟一杯吧。”

“那便替本宮謝過你們家小姐了。”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這酒很甜,是啟了去年冬季的初雪化成的水釀出來的,還加了夏日荷塘裏開的最好那一簇新荷,摻了蜂蜜和冰糖,甜而不膩,齒間留香。

西涼的酒最是聲名遠播,而像今日這樣拿出來的酒,別說他國的人了,就連時歌自己也不經常喝到,說其滋味,看席間那些手不離杯的使臣們便可見一斑。

一杯過後,有機靈的小宮女立刻端了酒壺過來為時歌滿上,時歌也隻是抿了兩口算是應了景,隻是餘光中到見那黃衫女子又和喝了幾杯。

待到宴會過半,觥籌交錯間大家都帶了些薄醉,時歌支著腦袋歪著頭,百無聊賴的拿指尖沾了杯中甜酒在桌上胡亂寫著,就在時歌借著酒勁兒都快睡著了的時候,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席間傳來。

“皇上,今日這樣喜慶的日子在下本不該說些掃興的話,但你們西涼的舞姬實在是——”

恰到好處的欲言又止,底下的大臣們皆是神色一凜,悄悄朝龍座上的蕭正則看去。

時歌也抬起頭來,看那東榆的使臣微紅著一張臉,捋著胡子對著舞池中央的一眾舞姬頻頻搖頭。

“嗯哼?”蕭正則眉梢一挑,清雋的臉上不見怒意反倒生出幾分意趣,靠在龍椅上一手把玩著酒杯一手微微抬起示意對方繼續。

沒想到他這麼大膽的一句話,西涼皇帝居然連接都不接,原本得意的神情漸漸僵在臉上。

“聽說東榆女子最是善舞,也不怪薑大人覺得無趣,既然如此,不如本相陪大人多飲幾杯可好?”林裴澈適時地開口給了個台階,沒想到對方非但不下,還順杆兒爬了。

“林相過獎了,不過在下此番前來,還真有另一份賀禮要送給聖上。”說著便往旁側讓了讓,露出身後的黃衣女子來。

那女子徐徐起身行至中央,盈盈一拜:“菀珍見過聖上。”

明眸皓齒,身段婀娜,舉手投舉都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氣質,鵝黃的宮裝拖曳在地上,華貴而端莊,正是早時向時歌舉杯的那名女子。

時歌手下的動作一頓,酒漬順著手指在桌上暈成小小的一灘,糊了字跡。前一刻還迷糊著的雙眸,早在那人說有賀禮要送時便醒了酒意,捏過白瓷酒杯的指尖隱隱泛白。

開戲了呢,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