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輕柔緩和的琴聲被陡然拔高的絲竹聲替代,女子換了一身碧藍色的舞衣,水袖疊裙,伴著細碎的鼓點,在漢白玉砌成的圓台中央翩然起舞,不比西涼的輕柔舞姿,東榆的舞蹈宛如跌落人間的精靈,婉約又不失張揚。
“我們公主四歲學舞,十二歲時舞藝就足以媲美宮中最好的舞姬,十五歲後更是無人能出其右。”薑堰見在場眾人皆被菀珍的舞姿吸引,話語間也帶了不可一世的傲然。
大家看的賞心悅目,隻有時歌眉心緊蹙,一瞬不瞬的盯著台上的女子。
待一舞過後,菀珍咬著下唇,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薑堰也沒發現她的不妥,拿了酒杯踱步到林裴澈身邊故意道:“林相覺得如何?”
“紆長袖而屢舞,翩躚躚以裔裔。”林裴澈含笑淡淡回應。
所謂的賀禮,自然該是這個樣子的。
得了肯定的薑堰摸摸胡須笑的更是開懷:“這個禮物,不知聖上……”
“啊!”話還未說完,菀珍突然輕呼了一聲,還不待薑堰反應便提了裙擺匆匆跑出了大殿。
“來人,快跟出去看看公主怎麼了,別讓公主迷了路。”林裴澈最先反應過來,喊了就近伺候的幾個宮女太監去追。
薑堰喊了一聲無果後,回過頭來怒瞪著菀珍的婢女:“公主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獻舞,怎麼突然就……當著眾多使臣麵前這樣失態,東榆的臉算是被她丟盡了!
“奴、奴婢也不知道啊,公主一直、一直都好好的。”那婢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著頭緊張的磕磕巴巴。
“欸,說不定是你們公主突然想如廁了呢?”堰還想數落兩句,斜刺裏突然被左桉炎插上來這麼一句,在眾人隱忍的笑聲中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若不是左桉晨及時的嗬斥和賠禮致歉,時歌都覺得這個薑大人會當場羞憤至死。
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雖然引起了不小的動靜,不過畢竟是皇帝壽宴,在場的不是像左桉炎一樣的皇親貴胄就是像林裴澈一樣的高官權臣,什麼樣的場麵沒見過,像這樣的小變故,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因此倒也沒有覺得掃了興致,很快便又舉杯閑談欣賞著新的歌舞。
倒是東榆,打著獻舞的幌子想靠一出美人計就讓菀珍入宮為妃成為日後的助力?現在怕是都後悔想出這樣的主意來了吧。
菀珍便是前世的珍妃,當初在宮中也明裏暗裏的給她下了不少絆子,後來有一次她誤打誤撞,讓膳房用蜂蜜替了砂糖做了新的小點送去給皇兄嚐,哪知珍妃正好也在,吃過後渾身起了奇癢難耐的紅點子,一個月都未踏出寢宮半步,太醫說是珍妃體質特殊,不能食用蜂蜜,為此皇兄還訓斥了她,氣的她三個月都沒和皇兄說話。
以往宮中釀的荷露是不加蜂蜜的,這回時歌特意讓素雪帶人采了一大罐,親自加在了這次宮宴的荷露中。
若不是那次的誤食,珍妃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吃不得蜂蜜的,所以現在即便她明目張膽的往酒裏摻蜜,也隻能說是巧合罷了。前世她本是無心,卻還是擔上了一個害她的惡名,這一世她有意算計,也讓她嚐嚐吃暗虧的滋味。
前世她在珍妃那受的委屈,今日就算還她了。
時歌心情甚好,連帶著見左桉炎朝她舉杯時歌也難得的沒有無視,爽快地拿過酒壺滿了一杯飲下。
“小姐,荷露雖甜也是酒,還是少喝些吧。”見時歌伸手又想要倒酒,素雪連忙摁住酒壺勸道。
“是很甜。”時歌舔了舔唇邊的酒漬笑道。
不過下一秒,時歌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左桉炎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斂了方才的肆笑,起身朝蕭正則拱手道:“皇上,雖然有些唐突,但在下還是想向您求一個恩典。”
“哦?”蕭正則好奇的揚了揚眉:“說來聽聽。”
聞言時歌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這個場景——左桉炎該不會是想要求親吧?!
“皇兄!”時歌下意識地霍然起身慌忙的想要阻止。
而左桉炎似乎對時歌突然的出聲打斷有些疑惑,不過轉瞬便眯了眼睛,雙臂環胸的衝時歌努了努嘴:“怎麼?令儀公主可是也有恩典要求?”
“我……”
時歌咬著下唇不知該如何開口,雖然時歌自己也清楚,政治聯姻從來不需要兩廂情願,但也不能跟明搶一樣吧。宮裏這些天她明明已經阻止了一切左桉炎能和蕭靈均對上的可能,這一世他們兩人統共沒說上三句話,怎麼還會要求親呢?
紛亂的想法在時歌腦中不停閃過,但接觸到蕭正則詢問的目光時,又不知道該做如何解釋。左桉炎還什麼都沒說,她這樣的反應未免也太大了些,萬一他求的恩典不是和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