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一)(1 / 2)

話雖這麼說,但隔日一早天光才泛起魚肚白,一頂華蓋便悄無聲息地由西側門駛入了宮中。

清晨的西涼皇宮還籠著一層灰蒙,冗長的甬道中隻有寥寥幾個灑掃的太監和匆匆路過的宮女,車輪滾動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清晰。

前世左桉炎在萬壽節前便入宮獻禮了,便是那一次獻禮,左桉炎和她撞了個正著吵的不可開交,那是他們相識的開端,緊接著就是互看兩生厭,回回見著都吵得不可開交,但即便是這樣的狀態,宮中卻都莫名的盛傳起了她和左桉炎是一對歡喜冤家這樣的流言,導致最後左桉炎提出和親,她連辯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時歌記得左桉炎入宮獻禮的日子就在三天後,她不管不顧的非要入宮來就是為了要阻止蕭靈均和左桉炎撞上。

和親是她生命的終結,亦是西涼滅國的開端,任何細小的事物她都不能放過!

不多時,馬車便在無念宮門前停了下來,綢簾掀起,率先跳下來一位穿著橙紅襦裙俏麗活潑的少女,一落地便招著手喚來了宮門前的小太監七手八腳的開始卸東西。

無念宮是令儀公主的住所這大家都知道,而大將軍獨女尚未及笄就巾幗不讓須眉,奮不顧身的為皇上擋劍一事更是被傳出了百八十個花樣,但這些都僅僅隻是宮裏的傳聞,皇上新封的異姓公主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卻不是人人都有幸能見著,於是旁的一些新進的小宮女們見此都好奇的交頭接耳起來,盯著馬車想瞧瞧正主兒。

當綢簾再次掀起時,月光白織銀絲細紋的上襦配著湖藍色的輕紗軟裙,在侍女的攙扶下踏著馬凳緩步而下,巴掌大的臉雖及不上沉魚落雁卻也明豔靈氣,在朝露晨光中仿佛點亮了這沉寂的內宮。

“公主,我們就這樣偷偷入宮來表少爺不會生氣吧?”昨日表少爺明明沒有同意公主入宮的,公主也沒有堅持,誰知道一大早的直接就收拾了東西進了宮,導致一路上半闕都心裏發虛。

“你還真當表少爺不知道小姐入了宮麼。”素雪點了點她的額頭好笑道,讓半闕半天摸不著頭腦。

半闕和素雪在外屋指揮著下人們將無念宮重新打掃一遍,蕊心則去小廚房做點心去了,時歌待著無趣,趁她們不注意,拉了荊溟就溜出了無念宮。

當下日頭正毒,兩人在禦花園行了許久都不曾見到一個人。

也是,像這樣炎熱的天氣,定是一個兩個的都在自個兒的宮裏納涼了罷。

時歌踱步踏上鯉魚池台,俯下身子去瞧那池中的遊魚。禦花園中的鯉魚長年累月的都已經被喂的習慣了,加之許是大夏天的也沒什麼人來投喂,一見到時歌便蜂擁過來擠在一堆,露著小腦袋嘴巴一張一合的等著。

本隻是出來瞎走走,這會兒不喂點什麼好像都過意不去了。

但鯉魚池離無念宮也不算近,蕊心她們又沒跟著,連個能回去拿魚食的人都沒有,她又最是懶怠的,看著池中‘翹首以盼’的錦鯉,時歌有些怏怏。

那邊荊溟卻不知什麼時候拿了一小盒紅漆木盒遞到了時歌眼前,時歌疑惑的打開,裏麵裝的竟真的是魚食。

“你怎麼會帶著這個?”時歌好奇道,隻是話剛出口時歌便有些懊惱。

以往皇兄不讓她出宮,她在宮中的日子總是無聊的很,是以常常會來這捉蝶喂魚打發時間,想來荊溟定是在她身邊養出來的習慣吧。

思及此,不知為何,時歌竟覺得心裏有點堵得慌,明明知道現在的這個蕭靈均就是從前的她自己,但一想到荊溟如今的習慣都是因她養出來的就依舊是不自在。

不過時歌也沒等到荊溟的回答,因為不遠處,清風明月一般的身影已經緩步而至,停在時歌跟前,淺青色的直裰外罩著月光白的薄紗大袖,帶著一縷清新的荷香,眼尾帶笑:“回來了?”

“林相怎麼在這?”她記得荊溟和她提過,相府建好後林裴澈就搬出了蒙學館,這意味著她即便回了宮,在宮內除非皇上設宴,其他的時候想要遇見外臣是很難的。

難道這短短的十數日,林裴澈的權利就已經到了可以隨意進出內宮的地步了?

“安山那邊有些事正要和皇上商量,在下不巧,慢了二皇子一步。”

“左桉炎入宮了?!”時歌脫口驚呼出聲。

注意到時歌驟變的臉色,林裴澈沉吟了片刻,還是解釋道:“今日一早就以獻禮為名遞了書函,這會兒應當還在帝宸宮內。公主亦是今早入的宮,怎麼你們沒撞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