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溟的臉隱在了燭光的陰影裏,讓時歌看不清神色。

好半晌都沒有聽到荊溟的回答,時歌扶著床欄起身向他走去:“荊溟,你怎麼了?”

河上一個浪花翻滾,使船隻突然一陣晃動,時歌驚呼一聲,腳下不穩猝不及防的撲在了荊溟身上,還不等時歌反應,船艙外忽然響起一陣兵器相接的金屬聲,緊接著尖叫聲和打鬥聲此起彼伏,整個畫舫似乎都騷動了起來。

“噓!”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荊溟當機立斷攬著時歌一個閃身靠進了掛著幔帳的角落裏,彈指瞬間滅了四周的燭火,小間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借著從窗欞處透進來的細微亮色,時歌能看見荊溟近在咫尺的衣襟,往日如星如夜的眸子被睫羽的陰影覆蓋,波瀾不驚的神色中透著淩冽,連心跳都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是、是我們的人麼?”時歌掙紮著想出去看看。

她答應左桉炎的邀約就是計劃著給他來個出其不意的“行刺”,於是出府前她就讓荊溟去偷了時楚的令牌,調出將軍府的死士聽令行事,讓左桉炎的西涼之行知難而退,最好是連萬壽節也不要參加了,連夜就回他的南疆去。可是她明明吩咐過讓他們等自己和左桉炎分開以後再動手的啊,現在這樣貿然行動是怎麼回事?

畫舫搖晃的厲害,荊溟不等時歌說完,一個翻身壓著她貼在角落將她鎖在雙臂間,一邊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一邊回道:“那不是我們的人。”

“不是?”

“抱歉,屬下沒有聽從公主的吩咐。”荊溟淡淡道。

荊溟他……居然會擅作主張的沒有將她的命令吩咐下去?!時歌有一瞬的愣神,似乎是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這樣的黑暗對於荊溟而言並不影響分毫,時歌看不見他,他卻能看見時歌,剛想開口對她解釋,外麵已經傳來了好幾聲落水的聲響,船身又是猛地一個傾斜,放在架上的青瓷花瓶突然落下砸到了時歌腳邊,荊溟想將她拉開已經遲了,下一刻,腳上鑽心的疼痛讓時歌差點叫出聲來。

“公主!”

這個時候荊溟也顧不上什麼解釋不解釋的了,抱起時歌輕輕放在榻上,蹲身下來執起時歌的腳置於膝上,粉色的翹頭繡花鞋底還紮著青瓷的碎片。

荊溟小心翼翼的替時歌脫了繡鞋,青瓷紮的很深,穿過鞋底在腳心處紮出了不小的一個血口子,還在往外淌著血。

“忍一忍,屬下替公主包紮一下傷口。”荊溟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粉撒在傷口處。

“嘶——”時歌咬著下唇疼出了細汗,眼淚也不自覺的在眼眶中打著轉,荊溟手下一頓,想要繼續又怕時歌太疼,布條握在手中有些左右為難。

感覺出了荊溟的猶豫,時歌忍著腳上針紮般的刺痛搖了搖頭勉強開口:“沒關係,隨便包紮一下就好了。”

比起腳上的傷,時歌眼下更在意的是外麵的人。如果那些不是她的人,那會是衝著誰來的?素雪和蕊心出去了這麼久也沒見回來,她們又都還沒有武功,也不知道現下處境安不安全。

時歌心中不安,荊溟包紮好了傷口見時歌頻頻看向屋外,也知曉她的擔憂:“那些人上船這麼久也沒有搜船,想來目標並不是公主。”

“那就是左桉炎咯?他在西涼當真有仇家?”

整個汝京就隻有汴河這一條大河,河上日日都有數十條大大小小的畫舫穿梭,其中一大半都是京城世族,河岸又是熱鬧的白虎街道,因此巡城禁衛軍對這一片的巡衛也比其他的街道來的頻繁,河道上亦有官船巡視,選在此處下手,背後之人想必也非等閑之輩。

就在時歌還在思索著究竟會是誰和左桉炎有仇之時,外麵的動靜也漸漸小了下去。

“公主!”槅扇突然被推開,素雪和蕊心的身影頓時出現在門口。她們不知道剛剛那一陣動亂是不是衝著時歌來的,但屋裏的一片漆黑讓她們的心都高高懸了起來。

直到聽見從屋裏傳出時歌還算平靜的聲音,兩人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素雪找來了火折子將小間內的燭台點亮,蕊心淌著眼淚撲到時歌身邊有些泣不成聲:“公主你沒事吧?!剛剛突然不知從哪竄出了好多黑衣人,多虧素雪及時拉了奴婢躲了起來,真是把奴婢嚇壞了!”

“那那些黑衣人呢?”朝敞開的槅扇外望去,時歌隻能看見幾個穿著南疆服飾的下人拿著火把走過,像是還在搜尋什麼。

“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