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著左桉晨頓了一頓,見左桉炎沒有後話,這才在他催促的目光中緩緩道:“是鎮國大將軍時向遠的獨女,叫時歌,今年新封的令儀公主。”
“鎮國大將軍的女兒?”左桉炎摸自己脖子上結痂的傷痕,唇角一勾:“倒是有那麼兩分放肆的資本。”
聽到這裏,左桉晨不覺皺了皺眉:“人家既然是將軍獨女,又被封了公主,你還是少去招惹為妙。”
西涼的鎮國大將軍威名遠播,南疆好幾次與西涼的敗仗都是拜他所賜,此前他還提議暫閉邊疆的貿易往來,讓南疆元氣大傷。
他們此番前來祝賀西涼皇帝的生辰還是其次,主要是為了恢複邊疆貿易,酒樓鬧事是小,但要是因為這個時歌而影響了他們的目的……
“你怕什麼,那個時向遠不是已經被西涼皇帝調去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麼?我看他們時家也就是表麵風光,那丫頭片子又不是什麼正經的公主,今日能封明日就能貶。”
“可你別忘了她父親就算再遠調也還握著大半數兵權,當初時向遠一句話就斷了邊疆貿易,現在要是再因為你的魯莽搞砸了這事,我看你也不用回南疆去了。”
要不是他倆現在同在一條船上,他當她願意和他說這麼多?
左桉炎又是一聲冷哼沒有再說話,看著左桉晨的眼神卻漸漸深邃,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
晚間時楚過來看她,對左桉炎的事隻是提了一句並未與她細說,時歌也沒多問。
左桉炎一事時歌自覺也無什麼不妥,雖說荊溟傷了他,但他鬧事在先罵人在後,怎麼說都是理虧的,因此時歌也不擔心左桉炎會以此做文章再來發難。
時楚走後素雪端了井水鎮過的瓜果給時歌消消白日裏的暑氣,見時歌坐在貴妃榻上靠著軟枕懶洋洋的,便搬了小幾,將瓜果放在她手邊。
時歌晚膳吃的有些多,現下吃了幾塊便又覺得撐了,讓素雪拿了書來看也看不大進去。
今日她看那黃衣女子,瞧那眉眼總覺得熟悉非常,但她以輕紗覆了麵,讓她難以定論。
窗外一陣風吹進,翻亂了時歌手中的書頁,她回頭找了兩下也找不到原來看的那處,心情越發煩躁起來。反正也看不進去,時歌索性不看了:“荊溟呢?”
“在外麵,奴婢去叫他進來?”
時歌點點頭,素雪應聲退出了屋外讓荊溟進去,自己則站在了外頭守著沒有進來。
七夕之後小姐總愛叫荊侍衛到跟前去,時歌的幾個丫頭裏素雪是最心思細膩的,幾次下來也看出了些端倪。
她知道荊溟不是普通的侍衛,但再如何他和自家小姐都是兩個世界的人,素雪幾次想勸,可每每見到有荊侍衛在側,時歌總是笑意盈盈的,這個勸就總也說不出口。為了將軍府的安定,小姐這兩年也算費盡心思,哪一回不是在風口浪尖裏行事?到頭來若是連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都不能,那往後那樣長的日子……
素雪輕歎了聲沒有再想下去。
隻聽屋內時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今日見那樓上的女子,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原是想讓荊溟去查一查那人的底細,話還未出口,隻聽荊溟接了她的話去:“那些是東榆的使臣,至於那個女子,公主可是要查?”
“不必了。”一聽東榆二字,時歌也就明了了:“那是未來的珍妃。”
東榆帶來的,除了那萬壽節夜宴上一舞成名成了皇兄寵妃的女子,也沒有別人了,難怪她得熟悉,這也是一道必須除去的坎兒。
又是左桉炎又是珍妃,件件都對蕭靈均有威脅,偏偏她現在和蕭靈均的關係還極差。
時歌揉揉鬢角,閉了眼越想越覺得頭大。
影衛是最不能有好奇心的,而在這一點上他也是做的最出色的,自打從暗門出來以後,這世間便少有能讓他想一探究竟的事了,時歌的出現算一件,如今……時歌的過往,怕是也要算一件了。
感覺眼前的燭光似乎被什麼遮擋了一下,時歌睜開眼,荊溟不知什麼時候倒了杯熱茶正站在她身前,微彎了腰將茶杯遞到她手中:“公主不必憂心,一切還有屬下在。”
時歌聞言抬頭看他,屋內的燈火隻照亮了他半邊的臉龐,劍眉入鬢,鼻梁高挺……
荊溟本來就長得好看,知道自己心意後時歌更是覺得他賞心悅目,此刻他高大的身軀將自己籠在身下,暖黃的光暈似乎把他那刀削般的冷硬都變得柔和了。
他低垂著眼眸看她,烏黑的瞳仁裏似乎帶著一種決然,看得時歌有一時的心神恍惚。
從窗欞裏灌進來的晚風戲的燭台上的火苗陣陣顫動,好像連帶著她的心跳也不受控製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