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桉炎雖是頭一回來到西涼,可也曾研習過西涼的文化,時歌這一身穿戴乍眼一看像是尋常的世家小姐,但織金雲錦、東珠發簪、羊脂玉鐲,哪一樣都不是尋常的簪纓世族所能擁有。旁的人或許沒這個眼界,但左桉炎皇家出身,對這些東西的認別能力還是有的。
既非尋常人家,他不知道對方是誰,可他卻篤定對方一定知道他是誰,所以即便是利刃架頸他也並不是很在意,畢竟傷了他就是傷了兩國和氣,越是身份貴重反倒越是動他不得。
可他萬萬沒料到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竟真敢對他下手,讓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這丫頭平日裏都養在深閨,壓根兒就不知道他的身份?
時歌也沒想到荊溟會真的傷了左桉炎,心裏震驚,但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裝作鎮定道:“現在呢?”
“是舍弟魯莽了,我替他給姑娘賠個不是吧。”壓下左桉炎想要硬拚的舉動,左桉晨步態妖嬈的行至時歌跟前:“刀劍無眼,不知姑娘可否讓你的人先將兵器放下。”
剛剛一直不見她露麵,現在自己弟弟處了下風才出來當個和事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以前她從未關注過左桉炎的這個姐姐,覺得她一身妖豔看著就不舒服,沒想到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不過想來也是,南疆皇帝後宮三千子女無數,能在權力中心傾軋之下留下來的人又哪裏會是善茬。這麼想來,她前世和南疆的和親也許當真不似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阿炎!”
時歌想的入神,左桉晨見她沒有表態,以為時歌依舊是不滿,便轉了頭嗬斥了左桉炎一聲,示意他趕緊賠個不是。
左桉炎那樣傲慢的性子又哪裏是個肯低頭認錯的主兒,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小丫頭,於是脖子一梗,一副要刀要剮都隨你的模樣。
街道上隱隱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時歌估摸著應是時楚帶著巡城的禁衛軍到了,這才起身理了理衣擺:“罷了,我還當不起二皇子殿下的賠禮,好自為之就是了。”
本來時歌也沒真想讓他賠禮。
正如左桉炎所想,他們的身份太高,並不合適起衝突,而且荊溟還傷了他,也算教訓了。時歌日後還要和他對上,現在鬧得太僵也不好。
時歌轉身準備離開,恰巧外頭走進來一波人,步態急促險些要與她撞上,幸好荊溟在一旁扶了一把,她才沒有摔倒。
這原也不是什麼事,但迎客樓被左桉炎這一鬧,大家都在往外走,沒想到還有往裏來的人。
擦肩而過時便好奇的側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時歌覺得自己對剛才那群人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回過頭多留意了下。
視線跟著那群人到了二樓闌幹邊上的一桌雅座,座上有三人,其中一位穿著嫩黃色衣衫的蒙麵女子亦在看著她,眼神冰冷……
“小姐!”
一輛馬車停在時歌跟前,半闕掀開車簾跳了下來:“表少爺來了,讓奴婢先陪小姐回府。”
說話間,一隊巡城禁衛軍已然進了迎客樓,時楚一身官服緊隨其後,見到時歌還未離開,便走過了拍了拍她的腦袋:“沒吃飽吧?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五味蒸雞和三鮮湯,回去就能吃了。”
“好。”時歌展顏一笑,隨著半闕上了車。
時楚突然這麼貼心倒也讓時歌吃驚不小,不過稍加一想也不難猜出他的心思。時楚定是怕她興致一來也要湊上一份熱鬧,這才盯著她上了馬車親自看著離開才能安心。
酒樓鬧事對於左桉炎來說不過就是心情不好隨意發泄一下,沒想到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製住不說,她居然還找來了巡城禁衛軍,賠了銀子還在巡撫衙門裏過了一遭,又丟麵子又丟裏子的,讓左桉炎恨的牙癢癢。
等回了使館,左桉炎連屋都沒回,抄了長劍就在庭院中一通亂舞,從日薄西山到華燈初上,院中的花草灌木被劈了滿滿一地。
待左桉晨帶了晚膳來看時,左桉炎已經躺在廊下抱著小壇正喝的興起。
“萬壽節在即,你少再惹是生非。”將晚膳擱到他身側,左桉晨叮囑道。
左桉炎輕嗤一聲並不理會。
左桉晨和左桉炎不是同母的姐弟,本身就沒什麼過多的情誼,相互都不想過多的幹涉,因此鬧事的時候左桉晨也隻是冷眼旁觀,出了事了這才來提醒一句。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囂張慣了的弟弟不會聽,轉身正要走,卻見月門處行來一人,通身黑衣,腰間掛著一個鷹紋的木牌,左桉晨隻消一眼便看出這是左桉炎帶來的死士。
“查到了?”擺擺手免了下屬的行禮,左桉炎迫不及待的問道。
見他兩眼放光一副急切的模樣,左桉晨不禁收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