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夢境(2 / 2)

“我要進宮!我要找皇兄,我要告訴他南疆有陰謀……我不能去和親……我、我不能離開,有人要殺我……”時歌捂著腦袋神情痛苦的已然語無倫次:“荊溟!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你怎麼能丟下我……”話到最後,時歌拉著荊溟,聲音早已哽咽。

荊溟從未見過這樣失態的時歌,她一向是最自信驕傲的模樣,即便是在火海中,也依舊是倔強的。

可現在——柔弱無助的讓他萬分心疼。

她的額頭抵著他的胸口,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像是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浮木。他看不見時歌的麵容,卻能感受到有淚水滴落在他的胸膛上,滾燙的燎著他的皮膚,伴著那聲聲控訴,穿過骨血,滴在心上。

“是,是屬下的錯。”身體有些僵硬,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荊溟微微啟唇:“公主可是又做噩夢了?”

上一次見時歌這樣驚慌還是在春獵的那一晚,她在夢中喊著他的名字,睜眼的刹那亦是盈滿害怕的神色。

究竟是夢見了什麼,才會令她恐慌至此?殺她?丟下她?他寧願付出自己的性命,也絕不願讓她受到半點傷害,又怎麼會丟下她呢?

“我……”在荊溟輕柔的嗓音中漸漸止了哭聲,時歌帶著微弱的顫抖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的夢是不是一個預示,不知道自己應當做些什麼才能拯救西涼,甚至不知道她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腦中一下子變得空白一片。

可當她抬眼觸到荊溟緊張的神色時,原本驚惶的心竟奇跡般的倏然鎮定了下來。

“我夢見了我們和南疆開戰,夢見了我的父兄戰死沙場,夢見了西涼亡國……這個夢太真實,我怕——”時歌閉了眼睛不敢再說下去。

“即便真的有那一天,屬下也定會將你護好。”

荊溟雖不解時歌的擔憂,卻感受到了她的害怕。他在暗門之中長大,隻懂得保護和犧牲,如果有朝一日當真發生了如時歌所說的這些,那他也一定會以命相護!

冷風卷著青草幽香自屋外灌進,吹滅了屋內僅留的兩盞燭火。

頓時漆黑罩下,二人的麵色陷在黑暗中,互相看不明晰,隻餘心跳聲猶在耳旁。

但忽然間,荊溟就發現時歌身上隻穿了一件中衣。夏季的中衣輕薄,借著屋外漏進的月光,他甚至能看見那月白色衣衫下的玲瓏身段,以及風中傳來她身上的陣陣馨香。

夜色迷蒙,孤男寡女,荊溟略有些僵硬的移開了目光,解了外袍裹在時歌身上:“時辰不早了,公主還是早些休息吧。”

“等等。”

喊住了轉身欲走的荊溟,時歌斂下眼睫輕聲問道:“若我傷勢痊愈,你……你是不是就要回到蕭靈均身邊了?”

“……是。”

“那、那要是我想讓你留下呢?我想讓你一直留在我身邊,能麼?”時歌顫聲問道。

前世她是嫡親公主,習慣了高傲,習慣了站在高嶺之巔碩氣指使,今生成了時歌,將軍獨女聖上義妹,亦是無人敢弗其意,但就是這樣一個向來驕傲的人,此刻的語氣卻是近乎乞求一般。

荊溟背對著時歌,隻微微偏了偏頭,讓她看不清神色:“妙儀公主才是屬下的主子。”

無甚波瀾的一句話,聽在時歌耳中卻像冰棱擲地。

唇角掠過一絲自嘲的苦笑。這不是她早就想到的回答麼,荊溟的忠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樣的回答,她一早就預料到了。

可既然早已知曉,為什麼她的心還會如此難過?為什麼她還是忍不住的酸了眼睛?她該笑的啊,她看上的人,有這樣堅定不移的心性,多好……

跌坐在椅子上,時歌掩著麵無聲的落淚。

雖是背著時歌,但荊溟仍能聽見她輕輕的啜泣聲,握刀的手輕顫著,手背上青筋凸顯。

如果時歌能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或許就能知道他在說這話時是按下了多大的不忍,就能知道他在聽見時歌的哭泣時,是耗盡了多少的力氣,才克製住回身將她擁入懷裏的衝動。

暗門的影衛隻能守衛著皇家嫡係的血脈,這是他們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溝壑。

即便他心之所向,即便他情深不壽,這一生終是不能立於她的身後。而她也終將會匹配與這世間最好的男子,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他隻用遠遠的看著,默默地將她置在心間,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