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歌的這個神態動作,甚至是語氣都和蕭靈均一般無二。一開始他便是因為時歌這和蕭靈均相似的神態舉動而注意上她,自從時歌假扮蕭靈均之後,他每日裏守在時歌身邊,這樣神似的感覺讓他愈加生疑,可他卻也一直不動聲色至今。
“那……好吧。”時悠寧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看了一眼時歌身側冷冷的荊溟,低垂著眉眼領著下人們走了。
時悠寧一走,夜幕之下的亭子裏就隻剩了時歌和荊溟。
時歌咬著唇思考著要怎樣才能逼荊溟說實話然後留在她的身邊,但思來想去都覺得她除了一味地倒貼上去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麼好法子。
雖然說她也並不覺得她公主之尊倒貼荊溟有什麼不妥,畢竟之前她也是“倒貼”林裴澈的,可林裴澈對她無意一直是表現的明明白白,荊溟卻明明是對她有意的,偏還要裝作無意的樣子是個什麼道理?
“公主,夜間風涼,屬下帶你回去吧。”時歌想的入神,等荊溟將自己的黑袍披在她的肩上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已經在這坐了好久了。
“不急,難得今晚月色這麼好。”攏了攏荊溟的袍子,上麵還有他淡淡的體溫,透過她單薄的衣衫溫暖著她。
“將軍府的月色……日日都好。”時歌仰頭望月,荊溟應著,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看著時歌的側顏。
隻有在這樣不會被人發覺的情況下,他才不用刻意去掩蓋這份對她的繾綣溫柔。
夏日的夜風帶了淺淺霧氣,輕撫人麵隻覺有絲絲涼涼的潤意,低低蟲鳴,蒙蒙月色,置身其中無一不讓人身心舒暢。
原做燈隻是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不想也是個體力活。自打受傷以後,時歌很少像今日這般勞累,剛剛還受了一陣驚嚇,眼下坐在這亭子裏,晚風像是吹走了她所有的煩亂,頓時倦意一陣陣襲來,時歌的意識開始漸漸渙散。
“荊溟,我有些困了。”一句話說到末尾,已是帶上了朦朧。
“回去再睡。”見時歌眼皮直往下沉,荊溟像是想到了什麼,上前攬上她的雙肩欲將時歌抱起。
“不回去。”時歌擋開他的手,迷糊間像是賭氣道:“我要上房!”
時歌的臉突然湊近,近到他都能數清她纖長的眼睫,一手揪著他的衣襟,一手還不忘攏著袍子,神色滿是困倦還強撐著說要上房去看夜色。
荊溟呼吸一滯,被時歌拽彎下的身子僵了僵,像是怕驚醒了她的睡意,連一向清冷的語調都在此刻放的極為輕柔:“回去睡。”
這聲音伴著清風像是一片羽毛吹進時歌的耳朵裏,語調舒服,說的卻不是她愛聽的話。
時歌皺了眉一臉的不悅,什麼時候連荊溟都敢駁她的意了?!
“我是你的主子。”時歌一雙鳳目迷蒙的盯著他,輕軟的手臂環在荊溟的肩上,發絲被微風吹起揚在他的脖頸間,酥酥癢癢的悸動直蕩他心底。
“這是命令。”
時歌的眼神讓荊溟有一瞬的錯愕。
這個眼神他是熟悉的,他在蕭靈均的身上看到過無數次,在她遠遠看著林裴澈的時候……
屋頂的風光更好,時歌隻瞧了一會兒就倚著荊溟沉沉睡去了。
替她緊了緊衣袍,荊溟低頭看向時歌的眼中,那複雜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從見到她的第一麵起,時歌看向他的目光中便摻了太多的東西,有怨,有怒,卻又滿是信任和依賴……
他知道時歌一直在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但那樣拙劣的掩蓋方式在他麵前仍是留有太多的破綻。她和蕭靈均有太多相似,卻又不那麼相似,時歌和宮中每個人的接觸都駕輕就熟,一點不似初見,蕭靈均犯困時會如同旁人醉酒一般迷糊,和眼下的時歌一模一樣。
但時歌此刻安靜的睡顏就在他眼前,仿若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令他連目光都不舍得移開。
抬手細細描過時歌的輪廓,他那成日裏隻握刀劍暗器的手,如今觸上時歌白皙的臉頰,柔軟細膩的觸感透過他的指尖,似溫柔了整個夜色。
……
“這個侍衛他、他竟敢這麼放肆?!”遠處,張嬤嬤扶著時悠寧從假山後緩步而出,遠遠凝視著屋簷上的兩個身影,不禁吃驚道。
時悠寧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獰色冷笑了兩聲並不作答。
難怪這個衛子一直待在將軍府,總覺得他和時歌之間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下算是都明白了。隻是——如果這個衛子一直守在時歌身邊,她是無論如何也得手不了的啊。
“二小姐,我們要不要將這事……”張嬤嬤比了個眼色試探道。
“先不急。”時悠寧回道。
時歌如今聖眷正隆,就算這事傳了出去也未必能將她拉下馬來,還是需要靜觀其變才好。
思索間,感覺房上之人突然偏了頭朝她們看來,時悠寧一把拉了張嬤嬤背到假山後,借著層層遮掩快步回了幽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