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歌傷勢漸好本是最該開心的,她甚少有待的住的時候,因為受傷在宮中待了一段時日,回府後又是大半月未踏出府門一步,外頭街道長什麼樣都快要記不清了,現下終於熬到傷好,跑跑跳跳都不成問題了,但一想到荊溟的話——

時歌前一刻還想出府的雀躍心態霎時又蔫了下來。

“歌兒!歌兒!我看今日天氣不錯,走,哥哥帶你去外頭散散心。”時楚人未到聲先至,爽朗的笑意更是傳的一裏地外都能聽見。

想著時歌憋了這幾月一定憋不住了,站在門口正得意的等著時歌從屋裏撲出來歡呼雀躍,大聲稱讚他。

誰知他人都在門口站了大半晌了,也不見房裏有絲毫動靜。

“歌兒?”時楚又喚了一聲,這才看見時歌被蕊心扶著,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

“你這是……怎麼了?”素雪不是說歌兒的傷口已經愈合了麼?怎麼比起之前更病懨懨了呢。

瞟了一眼站在時楚身後的荊溟,時歌故作難受的咳嗽了兩聲後才幽幽開口:“沒什麼,就是我這傷反反複複的總是好不全,讓表哥擔心了。”

“反複?”時楚奇道。

頭一回聽說愈合的傷口還會反複的,見時歌麵色紅潤,眼眸熠熠,怎麼也不像是還在病中的人,卻硬是裝著怏怏的模樣,也不知道她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

不過從他這次回來以後,時歌雖說變了不少,但所做之事也自有她的道理,亦能自己處理的很好,是以哪怕他現下還不知道時歌葫蘆裏賣什麼藥,他也不會去戳穿她。

“原還說今日這樣好的天氣去遊個湖、品個茶、放個風箏,晚間再去迎客樓吃個小點,光是想想都是極好的呢。”時楚一邊細數著行程一邊惋惜的搖著頭嘖嘖道。

惹得時歌心癢難耐,差點都要繃不住了,緊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既然歌兒還反複,那也隻好作罷了。”

無奈的聳聳肩,時楚歎著氣又瀟灑的走了。

留時歌站在門口死死地抓著蕊心扶她的手,咬牙切齒。人人都道她是時家人的掌上明珠,就連時楚這個分家的孩子都待她如同親妹,可她自己怎麼就完全感受不到什麼親妹的對待呢?她怎麼覺得剛剛那一番話時楚就是在故意氣她的呢?!

“隨我到院中走走。”時歌雖是對著蕊心說的,卻悄悄覷了荊溟一眼。

察覺到了時歌的目光,荊溟側了側臉,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舉步跟在了時歌身後。

連時楚都能看出她在撒謊,更何況是日夜守在時歌身邊的荊溟,時歌的傷勢恢複的如何他比時楚還清楚。當然,時歌為何撒謊,他也清楚。

眸子深沉的凝在時歌的背影上,墨色的眼裏透出不一樣的溫柔,像是春雨落入湖泊,微風輕拂荷露……

時歌一回頭,猝不及防的便撞入這片柔色中,愣愣地連要說的話都忘了。

“哎呀!剛剛出來的急,奴婢把公主的外衫給忘了,這便回去拿來。”衝時歌促狹一笑,蕊心匆匆福了福身,一溜煙兒就跑沒影了。

這種時候,她還是躲的遠遠的,不要去打擾公主和溟大人才對。

……

時向遠和芸昭都離了汝京,將軍府便由時楚管著,時歌有傷不宜出府,時楚除了每日都去雲華院看望時歌外,其餘的時間不是待在玄雲院就是待在演武堂。

不論是時楚還是時歌,都好似忘記了府上還有個時悠寧似的。

時楚會管著時歌,卻不大會管著她,有什麼短缺亦或是需要出府,都隻用報給管家一聲便好,是以比起以往,時悠寧倒是自由了不少。

“我們就這麼出來了也沒和表少爺說一聲,會不會不大好啊?”一輛褐色的馬車行駛在路上,馬車裏,張嬤嬤挑著車窗簾子望著將軍府的方向擔憂道。

聞言時悠寧不屑的輕嗤一聲:“有什麼不好的,你真當時楚會管我們?”

張嬤嬤被時悠寧的話驚了一下,瞅了瞅趕馬的車夫,拽著她的衣袖小聲道:“哎喲,二小姐可要小聲些,隔牆有耳呢。”

“我有說錯麼?嬤嬤什麼時候變的這樣膽小了?”斜睨了嬤嬤一眼,時悠寧目光陰沉:“同是時家小姐,她時歌出門用的是時家的華蓋輕車,我們呢?隨隨便便一輛下人馬車就給打發了。爹娘走了以後,我在他們兄妹倆眼裏隻怕還不如她雲華院裏的那三個丫鬟吧。”

“您的身份地位自然由將軍和夫人說了算的,他們一直視您如同己出,那時楚不過是分家的孩子,哪配來置喙咱們家的事。再說大小姐,成天不是這病就是那痛的,十日裏有九日都病懨懨的,怕也不是什麼長久的人。這到底啊還是咱們二小姐最有福氣的。”張嬤嬤安慰道。

畢竟是從小照顧時悠寧長大的,對她再了解不過,一番話說的極為順耳,讓時悠寧舒心不少,挑起另一側的窗簾子賞起景來。

眼見著再過不久便要到地方了,張嬤嬤一邊收拾著香燭一邊問道:“二小姐前些日子不是才去了弘法寺上香祈福麼?怎的現下又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