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二)(2 / 2)

還在疑惑間,衣袂相摩的細微聲伴著風中帶過的幽幽苦澀讓時歌頓時想到了什麼,瞬間坐起:“怎麼是你?!”

“當心。”

仿佛是預知了她的動作,時歌才支起了半個身子便被荊溟穩穩的扶住了。掌心的溫度透過時歌薄薄的衣衫,像烈日一樣熾熱。

雖然有荊溟扶了一下,可動作間還是牽扯了傷口。見時歌一張小臉疼的煞白,荊溟劍眉深鎖。

他以為他的內心已經在暗門中磨煉的如同寒冰磐石,已然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牽動分毫,可那日見到時歌渾身是血的模樣時,他竟有一種殺人的衝動。

思及此,荊溟眼眸微暗,俯身去拿內側的靠枕替時歌墊上,手上的動作也放的更輕柔了些。

時歌微微抬頭,鼻尖離他的衣襟不過咫尺,隱約還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

呼吸凝滯間,隻覺得心跳似乎快了幾分,臉上有些溫熱,時歌正想抬手去撫,突然從荊溟的衣襟處掉出什麼小巧的物件,似有銀鈴之聲,直直的落入了她的衣袖裏。

而荊溟一門心思都在時歌身上,並未注意到這細微的聲響,隻顧著端了藥碗到時歌麵前:“趁熱喝。”

“不要不要,這藥我都喝了幾個月了,死也不喝了。”衝鼻的苦味直竄上來,阻止了時歌低頭想去袖子裏掏東西的動作,抵著藥碗連連搖頭。

別說喝了,現在她連看見這個碗都覺得舌尖有一股苦味蔓延出來,是打定了主意說什麼也不願意喝的。

時歌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讓荊溟微不可查的揚了一絲苦笑,想來這真是他有史以來接到的最艱難的一個任務了。

當然,如果是半闕蕊心或許麵對這樣抗拒的時歌也就放棄了,素雪至多也就苦口婆心的多勸上幾句,最終也逃不過放棄的命運,但到了荊溟手裏這招可就不好使了。

時歌眼睜睜的看著荊溟無視了她的話,自顧自的舀了勺湯藥送到她嘴邊,依舊是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卻明擺著時歌是非喝不可的態度。

時歌還從未被人這樣駁過麵子,小性子一上來,撇開了頭去就是不喝。

“公主自己不喝也沒關係,點了穴灌進去也是一樣的。”荊溟淡聲道。

“你敢?!我可是你主子!”時歌一雙美目怒視著他。

沉吟片刻,荊溟避開了時歌的眼眸——

“你不是。”

三個字像是剛從窖裏啟出的冰,涼的好似能凝固空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連蟲鳴都悄悄隱去了。

溫熱的湯藥滾下咽喉,苦澀的味道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讓人難以下咽,可時歌抿著嘴,倔強的連眉頭都不肯皺一下。

……

“果然還是溟大人有法子,哄著公主這麼快就把藥喝了。”扶著時歌起身回房,蕊心小聲的揶揄道。

“這麼好的機會,公主可有試探到什麼?”

試探?時歌冷笑出聲:“嗬,當然有啊。”試探出了人家至死不渝的忠心算不算。

在時歌陰下去的臉色中,蕊心也看出了事情好像不大對,於是縮了縮頭不再開口。

說什麼特殊都是假象!荊溟對她根本連起碼的憐香惜玉都沒有,想必留在將軍府也不過是為了早日還了她的人情趕緊撇清了關係,才能回到正主的身邊好好效忠吧!

想到就來氣,時歌忿忿的一甩袖子,原先落在袖中的東西被甩在了腳邊,發出一聲清脆的鈴響。

“公主掉東西了。”蕊心將地上的發簪拾起剛想替時歌戴上,突然又覺得不對,拿在手裏反複看了看,奇怪道:“公主今日戴了這簪子麼?”

從蕊心手中接過那簪子,時歌有些愣神。

這是剛剛從荊溟衣襟中掉下來的東西,這樣一個女子的發飾怎麼會被他貼身收著?這簪子她看著眼生,而蕭靈均有什麼首飾她是一清二楚的,這絕不是蕭靈均的東西。可如果不是蕭靈均的……

時歌攥著手中的簪子,一顆心直往下沉。

“小姐怎麼還站在這兒?夜都深了,快進屋去吧。”從屋裏迎出來,瞧見時歌臉色蒼白的立在院中,素雪目光探詢的看向蕊心,一邊為時歌披了薄衫。

餘光瞥見時歌手裏的白玉簪子,微詫道:“這不是小姐丟了的那支白玉響鈴簪麼?小姐找到了?”

時歌驚訝的抬頭:“我的?”

“小姐忘了?去年小姐說要去霓裳閣便是戴的這隻簪子,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

聽著素雪的解釋,時歌亦陷入了沉思。

去年?霓裳閣?

那不是她剛剛重生到時歌身上的時候麼?當時在路上她還差點被沈家的馬車撞了,幸好有一位武功高強的俠士相救……等等!

武功高強……的……俠士?

莫非,那個俠士——

就是荊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