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口,倒像是帶著三分命令似的,讓蕭正則微微蹙眉,聲音沉了幾分:“沈副統領年紀尚輕,又無帶兵打仗的經驗,怕是不妥。”
沒想到蕭正則會當眾拂他顏麵,沈之山圓目一瞪正打算發難,陡然又聽蕭正則話鋒一轉。
“時中郎將曾多次跟隨時將軍東征西討,也算經驗頗豐了,朕便封了你為副將,隨沈紀一同前往吧。”
沈之山張口欲駁,時楚已搶先一步領旨謝恩,皇上金口玉言,這事就算這樣定了下來。
沈之山隻當皇帝是想拉攏時家,才給了時家小兒分一杯羹的機會。轉念一想,如此也好,時向遠對這個時楚很是看重,待如親生,若是他能與紀兒交好,也是有益無害的。
於是示意沈紀一道謝了恩。
消息傳到時歌耳朵裏時,她正在梅園中折著新開的梅枝。本來興致正濃,聽完這消息頓時壞了大半心情,將手裏的梅枝交給蕊心,吩咐回宮。
說來時歌假扮公主一事時家夫婦和蕭正則皆是擔憂的,生怕她會出了錯漏讓人發現了端倪,但隨著時歌在宮中的日子一天天過的如魚得水,大家驚歎之餘也就都放下心來了。
畢竟於時歌而言,根本不存在什麼假扮不假扮,她和蕭靈均本就是同一人,這個位置她甚至比蕭靈均坐的還久,又何來破綻一說呢?
入了冬之後,天氣是愈漸冷了,前些時候還能看到些菊花,這幾天下了場大雪,菊花竟是死得差不多了,一向繁花似錦的皇宮在這皚皚白雪裏也顯出少有的蕭瑟來。
這一日,蕊心將新剪的紅梅插了瓶,又端了一盞熱茶放於時歌手邊。
“公主午膳用了不少,喝杯熱茶消消食罷。”
自那日被公主親點貼身伺候之後,她本還膽戰心驚的,生怕自己稍有差池就小命不保,不想公主卻好似換了一副脾氣,不再動輒懲罵不說,連舉止談吐都端莊了不少,蕊心這才漸漸大了膽子,不似之前那樣的戰戰兢兢。
時歌微啟茶蓋,頓時清香繞指,饜足的眯了眯眼,懶懶道:“我方才看到幾個宮女太監都往城門跑,莫不是有什麼好玩兒的事?”
“這……”想起前幾日聽聞消息後時歌不愉的神情,蕊心現下便有些吞吐:“今日——是小沈將軍出征之日。”
蕊心邊說邊細細打量著時歌的神色,見時歌並未表露出不喜之色,蕊心這才繼續道:“小沈大人出身世家,少年英姿,加之以前又是禁衛軍副統領,常在宮中走動。更難得的是小沈大人即將弱冠,卻連定親都未曾,也沒聽說過他有心儀之人,是以對他芳心暗許的宮女可多著呢。這會兒還被封了將軍帶兵出征,自然大家都爭搶著想去一睹風……采啊。”
蕊心正說得眉飛色舞,猛然抬頭間撞見時歌秀眉蹙起,後麵的話瞬間就低了下去,如同蚊吟。
她真是糊塗!宮裏誰不知道公主和沈家關係不好,之前落水一事更是讓小沈大人挨了八十大板,又怎麼會樂意聽見她這樣誇小沈大人。
蕊心暗自懊惱自己怎會犯這樣的錯誤,然而時歌卻總覺得蕊心剛剛那番話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具體哪裏不妥,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於是時歌盯著茶盞中沉沉浮浮的綠葉,腦海中突然憶起一句話——
“紀兒,成大事者不能隻顧著兒女私情,況且時歌乃是大將軍獨女出身名門,相貌才情亦是不差,至於你心係的那個郭家小姐,娶了時歌後也大可作為妾室再行迎娶。”
時歌將手中的茶盞一放,帶了三分急切衝著蕊心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蕊心以為時歌是因她剛剛的那番話要責罵於她,便低了頭不敢再開口。無奈時歌隻好放緩了語氣又問了一次。
“你剛剛說……沈紀沒有心儀之人?”
不明時歌為何突然有此一問,蕊心見時歌的樣子也不似要責難,複點點頭道:“是啊,聽聞汝京中許多勳貴世家的小姐都對小沈大人頗為有意,但偏是沒傳出和哪家小姐有眉目的。不過近來倒是傳出了小沈大人和時家小姐的一些傳聞呢。”
怎麼會沒有眉目呢?沈紀明明心儀的不是什麼郭家小姐麼?聽他們父子二人那時的口氣,似乎都已經打算定下親事了,怎會京中一點風聲都沒有?
說來也奇怪,當時聽沈紀的意思他和那個郭小姐還是兩情相悅的,既然如此,後麵沈紀依沈之山之意接近自己,欲讓沈紀娶她入門。自己的心愛之人都要另娶了,可那位郭小姐卻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過,這太不合理了。
而且也真巧,前世那位幫沈紀完美收場的援軍將領也姓郭呢。
“荊溟。”
見時歌喚了荊侍衛進來,蕊心很自覺的躬身退下了。
時歌壓低了聲音道:“你去查查戍守鎮峽關的郭將軍,他是否有一女和沈紀有所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