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不好,女兒糊塗,爹爹不要生氣了。”
女兒這般認錯撒嬌,時向遠自然是消氣的,然而蕭正則也沒讓他們父女倆說上幾句話,硬是從中打斷道:“既然事已至此,日後還需時將軍為朕多分憂了。”
因為時歌這事兒,皇帝與他坦言了朝局之勢已經鏟除沈家之心,望時家能助其一臂之力。當下時向遠自然明白他的話中之意,也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時家滿門忠烈,全都是為了這西涼天下,又豈會不忠於帝王正統?
他當即撩開前襟,單膝跪地,抬頭看向蕭正則的目光堅毅果決:“臣,定為皇上鞠躬盡瘁!”
時歌看著時向遠表了忠心,心下的一塊大石頭終是放下了。
單是一個時家便握了西涼三分之一的兵馬,有了時家的幫助,對皇兄拿回皇權是一大助力。雖然就算沒有她這樣操心勞神皇兄最終也可以鏟除沈家,但那畢竟還要等上四年之久,如今這個局勢,在時間上似乎是可以大大縮短了呢。
蕭正則伸手將時向遠扶起,審視著麵前這對父女,似乎是在考慮時向遠的話是否可信,如今沈家在朝堂之上隻手遮天,他身為一國之君,身邊卻沒有能夠完全信任的人,但——
一場豪賭,亦是做帝王的拿手好戲。
時歌此時的一雙鳳眸如秋水含煙,看向他的目光一如妙儀。
蕭正則不禁想著,似乎時歌總不像旁人一般與他說話低眉垂眼的,她總一副表麵恭敬實則隨意的態度,也不知是真有膽識,還是初生牛犢。
不過,為了這一雙像極了妙儀的目光神色,他也願意去相信。
隻沉默了一瞬,蕭正則很快便開口轉向了其他的話題:“今兒早朝說起南疆進犯一事,不想沈之山居然提議讓他孫兒前往平亂,沈紀竟也自薦前往,當真是令朕為難。”
“朝中武將空缺,此事朕本屬意讓愛卿你帶兵前往退敵,如今看來,沈相是不會讓你再有軍功可立的機會了。”
時向遠聞言大怒:“帶兵打仗豈是兒戲?沈家小兒從未上過戰場,讓他領軍豈非將我西涼士兵百姓都置於危險之中?懇請皇上千萬三思啊!”
時向遠的話算是說到了蕭正則心中所想,沈家一心隻想大權在握,在朝堂之上攪風攪雨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還打上了軍功的主意!
可沈家在朝中黨羽甚豐,這幾日裏進諫為沈紀請命的奏折都已經堆成了小山,千篇一律的勸說,看得他頭疼。
蕭正則和時向遠商議著此事,一旁的時歌卻並未說話,南疆進犯幾個字一下點燃了時歌的回憶。
前世的南疆進犯就是沈紀帶的兵,她雖不問政事對此一事卻也知道一二,原因實在是因為這一仗贏得漂亮。還記得那時沈紀班師回朝時街頭巷尾都快將他傳成了英勇無比,智勇雙全的大英雄,就連宮中一時間都遍布他如何力敵如何智取的豐功偉績,在宮女太監中瘋傳,令她不想知道都難。
當時她不以為意,隻覺得是小宮女們深宮寂寂,凡是有點底子的故事便都拿來誇誇其談,並未上心。
現在看來,當時沈紀帶領軍隊鎮壓了南疆的戰亂,雖說也算是大功一件,但哪裏又能比得上時向遠連年的東征西討?怎麼就能一下從仰仗沈家名聲的小公子搖身一變成了身帶軍功的大英雄?在汝京中一時風頭無倆,連帶著整個沈家在外盡得人心,朝中的勢力也愈加的雄厚。
旁人都對這傳來傳去的故事堅信不疑,她身為公主卻是能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內情的。
比如這一仗如若沒了郭梓安郭將軍的援軍及時趕到,沈紀斷不會有這麼漂亮的收場。不過不知為何最後的功勞竟全都落到了沈紀的頭上,郭梓安隻得了一個協助有功的說辭。
這一次她既決心要助皇兄,那麼就不能讓這軍功再像前世一般落到沈紀的頭上,為沈家添翼!
“如果沈家對這事誌在必得,朕想封時楚為副將,跟其左右。”
“皇上思慮周全,楚兒定會不負所托!”時向遠拱手應道。
見他們二人商量的差不多了,也開口道:“我那日趕上清河檀時沈溱溱就在崖邊,公主墜崖和她脫不了幹係!我如今既然蘇醒了,那……”該不該直接指認了是沈溱溱將她推下了崖?
“不必。”猜出時歌心中所想,蕭正則擺擺手製止道:“未免沈家狗急跳牆做些意料之外的事,你就先裝作受驚過度,忘了當日發生的事情即可。”
時歌即便指認了沈溱溱是故意謀害至多也隻能除掉她一人,對整個沈家仍是不能撼動分毫,倒不如先讓他們安下心來,再徐徐圖之一網打盡!
殺一個沈溱溱算什麼,他們沈家膽敢對妙儀動手,想必也是做好了被誅九族的準備了!
時歌稍作思量便也知道了蕭正則的打算,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