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溟走近,抬手想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忽然聽到有漸進的鐵蹄之聲,懸於時歌頭頂的那隻手頓了一秒,收攏回了身側。
時歌也聽見了聲響,循聲望去,一望無際的黑暗中遠遠的隱隱有星星點燈的黃色亮光燃起。
聽這聲音,來的應該是軍隊。
皇城中的禁衛軍是不出宮門的,幾個手中就兵權的將軍大多都被派遣在外,留在京中可以隨意調度的隻有時家的兵。
蕭靈均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雖不是什麼好事,可至少還有希望,也不算太壞。看這架勢應當是將所有的兵都調了過來,說不定不出明日便能找到人了呢?
“沒有看到屍體,沈家是不會罷休的。”像是知道時歌心中所想,荊溟突然出言提醒道。
將時歌僅有的一絲希望打了個七零八落。
沈家既存了這個心思並付諸了行動,都到了這一步自然是不會讓蕭靈均活著回去的。
看著遠處明黃的火把離他們越來越近,荊溟心念微動,轉眸看向時歌。
臉上突然感到一絲涼意,時歌怔忪。荊溟微涼的指尖拂過,時歌抬眸看他,隻輕輕一眼,便瞬間知悉了他的意圖。
荊溟從來恪守規矩,隻在一種情況下會主動碰觸她的臉。
影衛出自暗門,除了高超的武藝,在其他領域內亦多有涉獵,易容術便是其中之一。
前世她也曾讓荊溟將她易容成小宮女小太監偷混出宮,是以他這樣的舉動隻有一個目的——易容。
現下這樣的局勢,哪怕蕭靈均生死未明,沈家定也會借此讓皇上先發落了荊溟,最好是再遷怒上她,這樣他們沈家便可以從中煽風點火的離間時家和皇上的君臣關係。若是想讓沈家不再插手進來,隻有這一個辦法可以轉移其注意力……
火光漸近,隱約已經能聽到一些人聲,時歌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禁緊張的揪緊了衣擺。
“眼下也隻有將我當做妙儀,才不至亂了套讓沈家有文章可做。”
好在她今日走的匆忙,拿的是昨日的素色衣衫,與簫靈均做男子扮相的那身衣裳有八分相似,便對眼前似乎還有所顧慮的荊溟催促道:“事不宜遲,你快動手吧。”
從懷中掏出一小瓷瓶,沾了膏狀細細在時歌臉上抹開,看著時歌閉了眼睛仰起的俏臉,荊溟若有所思。
他敢肯定以前與她從未見過,可為何她卻似乎對他頗為熟悉?他絲毫不懷疑坐在他眼前的這個少女,甚至比他保護了十多年的公主更為了解他。知道他的出身,知道他的能力,在麵對他時那不經意間透出的熟稔,好似他們之間已是相處了許久一般,久到一舉一動,乃至一個眼神都知悉。
就像剛剛,他什麼都沒說,她卻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好了麼?像麼?”
感覺那微涼的指尖徹底離開了臉頰,時歌睜開眼睛問道。
荊溟微頓,記憶中似有個人像與眼前的少女重合,於是薄唇輕啟:“像,也不太像。”
“像就像,不像就不像,什麼叫像也不像?”
現下已是深秋,崖底的風吹的凜冽,又著急尋了簫靈均許久,時歌此時已然狼狽不堪,衣裳也已經被灌木叢中某些植類的倒刺藤條劃的不成樣子,倒是頗有些從山頂摔落懸崖的模樣。
荊溟並不做聲,時歌剛想再開口,卻徒然被抓緊了手腕,跟著荊溟走了幾步到了河邊,荊溟放開時歌,另一隻手將幾乎從未離手過的佩刀靠置一旁的石頭上,蹲下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