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將近,皇上賜下來許多名貴的菊花,府裏上下近日都開始忙碌了起來,院中皆是金黃遍地。
時歌近來無事,除了早晚去落雁居給父母請安,便一直待在雲華院閉門不出,其間蕭靈均還借著她中毒體虛的名義給她送來了一些補品,外帶了一瓶上好的療傷祛疤藥膏,經過這幾日素雪的細心照顧,時歌手臂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上次與時楚攤牌之後,兩人的關係突然近了許多,當然這種感覺也隻有時歌有,按半闕的說法不過是他們又回到了以往罷了。
如今時楚不再對她有所懷疑後,時歌也輕鬆了許多,幸而時楚也不是迂腐古板之人,是以經常與她探討朝中局勢,讓她知悉不少其中利害,亦讓她知道,朝局動蕩分秒必爭,豈容她安安心心的將時歌再活成另一個蕭靈均。
……
時歌倚在榻上假寐,素雪推門進來走到她身邊輕聲開口:“小姐,夫人身邊的鈴蘭姐姐來了,說夫人請您去落雁居一趟。”
母親找她?她才去請過安啊。時歌心中疑惑,看向素雪:“可有說是何事?”
素雪回道:“並未,不過瞧著一臉喜氣,許是好事呢。”
重陽佳節是大日子,登高是必不可少的,想來這所謂的好事,因也不過如此吧。
素雪見時歌起身,遂喚了半闕進來,二人輕車熟路很快便將時歌收拾妥帖,動身前往落雁居。
人還未到,屋內便傳出了陣陣歡笑聲,時歌往前的腳步頓了頓,跨門而入後,見時悠寧正好坐在芸昭身邊陪其說話,也不知說的什麼,將芸昭逗的合不攏嘴。
時悠寧見她進來也隻是微微一笑喚了聲“姐姐”,時歌既未應話也不落座,隻是站在中央一同笑著問道:“瞧娘這樣高興,可是得了什麼好事麼?”
“這不重陽就在這兩日了麼,汝京裏好些個夫人都送來請帖相邀登高,我和悠寧正在想該應了哪家的夫人好呢。”芸昭朝時歌伸手示意她上前來:“歌兒你想去哪?”
“南安堂和景麗亭雖說不太高但勝在環境清幽,在熱鬧的汝京能尋得這樣安靜的所在也算是個好去處。你要是想走的遠些,就去京郊的東微山,那裏據說風景宜人,在山頂可伸手觸雲。或者是……”
就在芸昭一一列數登高各處時,時歌掃過榻案上的一堆請帖,其中一張被壓在最底下,隻露出了一個燙金紅梅圖樣,那是沈家的族紋。
“不如去弘法寺吧。”
時歌突如其來的一句打斷了芸昭的細數:“弘法寺建在緣青山山頂,即可重陽登高又可祈福進香,母親不還在弘法寺中供奉了一尊佛像麼?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去處了。”
瞧著芸昭有些勉強的笑意,時悠寧在一旁幫襯道:“姐姐,緣青山也忒高了,你又大病初愈,不如咱們還是去景麗亭吧。”
時歌但笑不語,芸昭猶豫了半晌:“弘法寺確是好,但……”
輕歎一聲,芸昭抽了那張燙金紅梅圖的請帖遞來。
“你自個兒決定吧。”
時歌隨意掃了幾眼,心中有數。
此次時向遠回京複命後,皇帝念及他常年在外為國征戰,因而今年特意恩準讓他留京過年,皇帝對時家的厚待滿朝皆知。
想來不止沈家,連皇上也是抱著將時家收做心腹重臣而打算的吧。既然如此,沈家就更不會輕易放手。
“娘,沈夫人畢竟是丞相嫡係下的夫人,她既相邀,即便不願也不能不去,總不能讓旁的人以為我們時家恃寵而驕,立了軍功便連丞相都不放在眼中罷。”
沈家既然還盤算著與時家聯姻,那她也樂於見招拆招,隻是想不到沈之山那老狐狸野心如此之大,把控朝政不說,還想將兵權也握在手中。
芸昭幾下思量,覺得時歌的想法也確有道理,但慶功宴時歌中毒一事如鯁在喉,她始終無法釋懷,這才不過幾日,又怎能讓她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去和沈家人談笑風生結伴而行?
時歌自然也知道芸昭的不喜,卻也沒打算繼續說服,因為時歌清楚芸昭不隻是一個困守內宅的女人。
芸昭的視線凝在時歌手中的請帖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間屋內一片寂靜,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垂眸安坐的時悠寧終是沉不住氣,輕咬著下唇試探著開口喚了聲“母親”。
芸昭回過神來,將請帖遞給鈴蘭道:“也罷,那便應了沈家那邊的請吧。”
時悠寧見芸昭讓鈴蘭去回話,知道這事兒必就這樣定了,眼珠一轉,挽了芸昭的手臂搖晃,語氣帶著小女兒的嬌聲:“娘,這次重陽登高可以帶著悠寧嗎?女兒終日悶在府裏無所事事,也想跟著娘和姐姐一起去弘法寺進香祈福。”
“這……”芸昭似有些為難。
“娘,進香祈福是好事,難得悠寧妹妹有這樣的心,不如今年就一塊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