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皇帝身邊的桂喜公公便帶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的到了將軍府。

“皇上口諭!請時將軍攜其女時歌入宮覲見!”

時向遠領著闔府眾人在堂前恭敬參禮。桂喜傳了口諭後一臉諂媚的上前作揖道:“哎喲,咱家可真是要恭喜時大將軍了。”

“哪裏哪裏,倒是有勞公公跑這一趟了。”時向遠抱拳回了一禮,芸昭笑容端莊的示意鈴蘭將一個荷包放入桂喜手中,見桂喜欣然收下後才緩緩開口,道:“公公一路辛苦,不知皇上宣歌兒入宮是……”

“今個兒是封賞的日子,自然是好事。”桂喜說著眼神在時歌和時悠寧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兩眼,不確定道:“這……哪位是時歌小姐啊?”

時悠寧在聽見說宣時歌上殿自然是好事時臉色就已是白了一分,現下更是咬了唇有些不情不願地退了一小步,讓出時歌來。

桂喜將時歌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中拂塵一揮:“時歌小姐頭一回入宮,這兩位是宮中的老嬤嬤,她們會為你打點妥當的。”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嬤嬤捧著托盤依次和她行了禮,時歌這才看清托盤裏的東西,一套宮裝和搭配的頭麵。

能勞動桂喜親自傳旨,外加這樣妥帖的準備,看來此次進宮她一定收獲不小。

“這位是……”

時歌跟著嬤嬤前去換裝,桂喜這才看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時悠寧。

“小女子時悠寧。”見公公注意到了自己,時悠寧趕緊福了福身。

一旁的張嬤嬤為其解釋道:“回公公的話,這位是二小姐。”

“二小姐?時家不是隻有一個女兒麼?”桂喜公公脫口而出的話讓時悠寧頓時變了臉色不知如何作答,還是時向遠輕拍了拍她的頭,向桂喜道:“悠寧是我和昭兒收養的義女,一直視如己出。”

“原來如此,哎喲那是咱家眼拙了,眼拙了,二小姐可莫氣啊。”

談笑間時向遠則引了桂喜公公進正堂飲茶閑談。

宮中來的嬤嬤自然是嫻熟的,加上時歌本就出身宮中,對於這樣的朝服盛裝也是輕車熟路,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時歌便已妝點妥當。

一身月白銀絲繡襟的外衣配上藕粉色的勾銀線蝴蝶穿花長裙,攏了一層煙水色外紗,長及曳地華美無雙,銀色掐絲工藝製成的荷花步搖簪在發髻間隨之擺動,折著陽光閃出細碎的星點。

巴掌大的小臉上隻是略施脂粉,卻也如夏日清荷般甜美動人,雖才隻有十二歲,但緩步走來的身形姿態端莊貴重,眉宇間一股肅然之氣,仿佛本就是從宮中出來的貴人一般,讓原本閑適飲茶的眾人稍稍怔忡。

“哎喲,真不愧是時大將軍的獨女啊,這氣度都快要將宮裏的人兒給比去了。”桂喜翹著尾指誇讚道。

“表妹,你……”時楚離時歌最近,此時正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印象中,時歌雖說是武將之女,但一直文靜柔弱,是連一年前他們出征之前,都還會夜夜掩麵暗暗啜泣的小女孩兒,沒想到一晃不過四季,居然能蛻變成如此明媚貴氣的大家閨秀?

時歌清淺一笑並不言語。

她本就是高貴的公主,氣質自然是渾然天成的,哪怕是跟著時向遠和時楚踏上了帝宸宮的巍峨天階,她亦神色如常。

“宣!鎮國大將軍時向遠,時楚,時歌上殿覲見!”

一聲聲高亢尖細的旨意傳出,原本時向遠還擔心時歌從未來過皇宮,第一次來便要上殿參見皇上會緊張不安,如今看來,她非但沒有他想象的那樣不知所措,反而比他這個常常進宮的將軍還要鎮定,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一步步踏著帝宸宮外的石階,從和親身死到再次入宮其實不過短短月餘,但時歌隻覺得恍若隔世,每一步,都似踏在心上,讓全身都跟著微微顫抖。

大殿之上明黃的身影隨著自己的步伐漸漸清晰,劍眉星目,柔和清雅,那個龍座上的人,本是她的嫡親哥哥,不過一個轉眼,卻是不能再相認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跟著爹爹和表哥一同盈盈跪下身去,時歌一雙眼眸毫不避諱地盯著殿上之人。來的路上,她想過千萬種情緒,委屈,欣喜,憤怒甚至怨恨,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自己再沒有任何時候比如今更為平靜了。

而蕭正則對於這個第一次上殿便敢直視他的少女很是好奇,那雙眼中似乎蘊含了許多表達不出的情緒,但再等他想細細琢磨的時候,卻隻剩下一汪清水般平靜無波。

如果他沒記錯,時將軍的女兒他應是從未見過的,何故她會這樣看著他?

“你……就是時歌?”蕭正則看著少女問道。

“是。”

“你見過朕?”

“沒有。”

“這麼說,到真不愧是時家的女兒。”

“謝皇上誇獎。”

一板一眼的回答,說不上哪裏不好但就是讓人有種莫名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