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踏出宮門的那一瞬,長途跋涉回京的疲憊和即將家人團聚的欣喜才統統充斥著周身與胸腔,從皇宮到將軍府其實也不過片刻時間,再遠的路都走了過來,此刻卻是恨不能插上翅膀一般愈發迫不及待了。
一直候在殿外的時楚見狀憋笑了良久,終是沒能忍住噗地一聲笑出聲來。
“哈哈哈,您說您這樣子哪裏還有個將軍的樣子。”
時向遠有些窘迫,旋即大掌一揮拍在了時楚的後腦勺上:“小兔崽子,沒大沒小的。”
習武之人力氣大,時楚被拍的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一雙桃花眼笑的都眯成了縫。
想到剛剛在街上居然還看見了他的那個小表妹,一年不見雖樣貌無甚變化,但氣質看似到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時將軍,時校尉。”
時楚正了身子尋聲看去,迎麵是一位和他一般大的青衣少年,見他們走過不疾不徐地側了身子彎腰拱手問禮。
時向遠歸家心切,隻是粗一應聲連一個眼神都未曾落於他身上。
“時將軍請留步。”
清冷溫和的聲音止住了時向遠與時楚的腳步,兩人對視一眼,回過身:“你是……?”
“在下林裴澈,是蒙學館裏的教書先生。”
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眉清目秀青衣飄飄,倒是一副文人的模樣。時向遠點點頭表示認同,複問道:“何事?”
知武將一般不喜拐彎抹角,林裴澈也就低了頭將手中的書冊高舉於頂,單刀直入道:“煩請將軍將這本棋譜轉交與令愛。”
一提到自己的愛女,時向遠總是格外的在意。一掃剛剛無波無瀾的樣子,虎目微瞪雙唇緊抿,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威壓,沉聲道:“你和歌兒是什麼關係?”
“姑且算是……棋友吧。”
林裴澈揚唇一笑。
……
“姐姐什麼時候認識的林先生我竟不知呢。”
“莫不是,在沈家的那一回?”
“姐姐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亂說,我時向遠的女兒會看上他一個教書先生?”
飯桌上,一家人圍桌而坐,時楚繪聲繪色地講著今日遇見林裴澈的事兒,大家皆是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趣,時歌閑閑地扒著眼前的一盤青菜,麵上淡淡讓人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隻有時歌自己知道,此刻她心裏早已經翻江倒海了,隻恨不能立刻跑到林裴澈的麵前揪了他的衣領罵上一頓!
他何止是一個教書先生,他可是未來取代沈家的林丞相!哪怕現在時日尚早,但時歌也相信他絕對不好對付。他托爹送來給她的書冊是那本《殘局棋路》,說什麼棋友,和她不過也就是沈家後院那一麵之緣而已,時歌摸不清他到底想幹什麼,送來這本棋譜是想提醒她?還是想試探她?
“歌兒?歌兒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芸昭碰碰她本想喚她回神,不料時歌一個不穩竟被碰掉了手中的筷子,忙訕笑著彎腰去拾。
“姐姐怎麼一直心緒不寧的,是在想什麼人麼?”時悠寧狀似擔憂的意有所指道。
一時間,大家的視線齊齊停留在她身上。
時歌眼眸一轉,嬌笑道:“在想爹爹大勝而歸怎麼也不捎點禮物什麼的,讓女兒日盼夜盼。”
聞言,眾人皆是一滯,還是時向遠最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豪爽的笑出了聲:“對對對!歌兒不提我竟忘了,自然是給你們帶了禮物的,哈哈哈哈。”
移步正堂,堂中的空地上,琳琅滿目的大包小盒堆成了一座小山,時向遠和芸昭坐在上座笑眯眯地看著她。
時歌不自在地幹笑兩聲,裝作很欣喜的樣子和時悠寧在一堆的禮物裏左拿右看。家中都是女兒,時向遠帶回來的禮物自然也都是些胭脂水粉珠翠頭簪,偶有些精巧擺件卻也不是時歌所喜,反倒是時悠寧挑了幾支珠釵和首飾跑到芸昭麵前比著問哪支更好看。
要不隨意挑兩件算了。
這樣想著,時歌伸手便打算拿了離自己最近的盒子交差,偏巧一個晃眼,瞧見最底下被一堆東西壓得隻露出了一個小角的盒子,上麵的紋路似乎有點眼熟?
蹲下身將盒子抽出,紫黑色的木盒上紋理細密,四麵分別雕著上古的四隻神獸,盒蓋打磨光滑,隻在右下角有一處淺淺的蘭花淺雕,這正是剛剛露出的那一角。
“這是什麼?”得了禮物的時悠寧站在她身後問道。
掀了蓋子,兩把通體黝黑的小刀靜臥其中。
倉淮雙刀?
時歌眼中閃過一絲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