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去的馬車上,芸昭依舊是眉頭緊皺,時歌知道芸昭還在氣她在沈府受傷一事,但她多說無益,也就不再去費唇舌勸慰了。倒是隨行的侍婢鈴蘭見氣氛不對幾番斟酌後終是遞上了一杯熱水,開口道:“夫人怎的從沈府出來臉色便這樣差,可是在沈府受了什麼委屈?”
“委屈?可真是天大的委屈!他們沈家真是欺人太甚!”鈴蘭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芸昭便似找到了對象,竹筒倒豆般的怨道:“還什麼世家大族,竟這樣欺我歌兒!眾目睽睽之下發生這等事居然也想輕輕鬆鬆一帶而過?當我和歌兒好打發麼!”
“歌兒你傷口還疼不疼?這樣深的一道,要是留疤了可怎麼好,偏你還這樣一副沒事人兒的樣子,小沒良心的可是心疼死娘了。”芸昭拉著時歌的小手,掀起衣袖反反複複的查看包紮的傷口有沒有滲出血來,臉上盡是心疼的神色。
時歌靠在芸昭的懷裏,笑得很知足:“不過一點小擦傷而已,娘說的這樣多,沒得讓人笑話女兒堂堂大將軍之女竟這樣嬌氣。”她這傷口要說有多深多疼倒也沒有,不過是血流的有些多,看上去嚇人罷了。
鈴蘭雖對芸昭與時歌在沈府中的意外一無所知,但聽了這會兒話,猜也猜出了幾分,附和道:“是啊夫人,奴婢聽說玉顏齋的白玉凝膚露是上好的美膚聖品,對祛疤更是有奇效,奴婢一會兒就去著人買來給大小姐送去。”
“多買些,還有止血的膏藥也要買最好的,還有……”
聽著芸昭絮絮叨叨的又吩咐了鈴蘭許多事,時歌不禁啞然失笑,心中卻是甜絲絲的。母後仙逝的早,以至於往後的日子她都再沒有幸享受這樣真切的母愛溫暖,如今重活一世,雖依舊與母後無緣,但芸昭對時歌的好亦令她無比動容貪戀。
不過……
時歌突然眼神一凜,憶起她剛在沈府聽來的那些話。她還道南宮琴為何突然設宴邀請,在得知她掌摑了她的愛女之後還能這般熱絡,原來不過是有心算計。不過今日的事被沈溱溱這麼一攪和,別說結親了,不結仇都是萬幸,如此看來她還真該感謝沈溱溱推她的那一下,免了她許多麻煩。
想她做沈家兒媳?沈紀也配娶她?簡直是癡心妄想!
回府後,時歌攜著芸昭剛踏入大門,見時悠寧似是一早便等在影壁前,額上都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見芸昭麵色鬱鬱便先扶了芸昭關切道:“娘這是怎麼了?”
“無事。”芸昭淡淡道。許是一路回來說了太多的話,這會兒芸昭隻覺得疲憊不堪不願再多說。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時悠寧頂著陽光在影壁處等了這許久,換來的卻是芸昭不鹹不淡的敷衍以對,著實受了打擊。時歌見時悠寧有些尷尬的怔在原地,出言道:“娘去了這大半日也是累了,妹妹還是待娘休息好了再講其他吧。”
“姐姐說的是,是悠寧考慮不周了。”時悠寧訕訕一笑,眼睜睜的看著鈴蘭將芸昭扶往落雁居小憩,臉色又白了兩分。為了顯出她的孝順關切,她連張嬤嬤想為她打把傘都拒絕了,這樣大的太陽,她足足曬了小半個時辰之久,沒想到,竟一句誇獎都沒撈著!
“小姐一同去的必定也是累了吧。”芸昭走後,素雪才上前來:“半闕早已為小姐準備好了玫瑰香浴和香酥小點,必可解一身疲勞。”
時歌讚賞地點點頭,瞥了眼還站在原地的時悠寧,搖頭輕歎不解。時家一家性格直率,時悠寧一樣自小在芸昭身邊長大,年紀還這樣小,怎的竟會有這些彎彎繞繞的許多心思?
時歌還未踏入雲華院,就已然聽見半闕那咋咋呼呼的聲音漸進。
“小姐!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不就是個賞花宴麼怎麼的還去了這麼大半日。”半闕噘著嘴很是不滿道。
賞花宴?要她說這分明就是個鴻門宴才是真吧。借由著賞花的名頭,想與她結秦晉之好。算盤打的倒是精,隻可惜,生了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兒,這會子怕是吵翻天了吧。
“你啊,真是沒刻消停的。”時歌點著半闕的鼻子揶揄道,半闕吐吐舌頭算是默認。
嘩!
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自沈青郡的書房裏傳出,門口路過的丫鬟小廝皆是渾身一震,將頭垂的更低匆匆而過,深怕一個不小心主子的火星子便會彈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