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心,你起來。”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徑直扶起了葵心將傘遞到她手中:“這裏已是南疆邊境,往前不久就是南木縣,隻要找到了當地官員即可護送公主前往南疆皇宮。”

隨後,便是葵心帶著她匆匆逃往南疆。可……她們依舊沒能逃過一死,她們甚至連楠木縣都沒能到達,便被刺客追上,死在了荒路邊。

自嘲的一聲冷笑不自覺地從唇齒間溢出,半闕迷茫的看著時歌,小心翼翼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將軍回朝是大喜事,我很高興。”時歌淡淡道。她以為自己的人生該就此畫下句話了,卻不料想一朝醒來自己便成了鎮國大將軍的嫡女,她整整花了兩天的時間才讓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死時是長安三十一年,大將軍時向遠大退東榆班師回朝是長安二十三年時的事,也就是說她不僅重生回了西涼皇城,還回到了八年前。

大難不死重生一世,卻……不再是她自己了。

輕輕的歎息聲惹得素雪與半闕麵麵相覷,總覺得小姐如今似乎怪怪的。不過不管怎麼說總算是願意說話了,不然再那樣不聲不響下去,小姐有沒有事她們不知道,她們先被急死倒是真的。

“小姐,您已有兩日水米未進了,如今既已沒事不如喝些粥潤潤胃吧。”半闕見時歌的狀態似乎有些好轉,趁熱打鐵的趕緊將燕翅粥端了來:“這可是奴婢排了好久才買到的呢。”說著舀了一勺作勢便要喂時歌吃下。

見狀時歌微微皺了皺眉。她當公主時脾氣不好,宮女們總是避得遠遠的,二十幾來年都隻有葵心一直侍奉左右,如今重生一世突然換了旁的人伺候時歌還是不甚自在,勉強撐起因兩天未進水米而甚是虛弱的身體將碗接了過來,試探道:“半闕?大將軍即將被班師回朝,近日府上……都在忙些什麼呢?”

半闕細想了下,道:“將軍大勝而歸時年關也將近了,所以夫人正思忖著將府內好好修整一番呢。至於二小姐嘛,據說是忙著和一個不知從哪找來的廚娘學什麼勞什子的菜式,成日都待在廚房,出來也是一股子油煙味兒,一點小姐樣子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大將軍府寒酸到連廚子都請不起呢。”半闕心直口快,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素雪在一旁連咳了三四聲都被她忽略了,最後還是時歌的輕笑打斷了她的抱怨。

半闕吐吐舌頭倒不覺有什麼不妥,素雪卻一向小心謹慎些。而時歌以前身在皇宮,她可以肆意隨性底下的人卻是不敢的,連陪她一同長大的葵心都時刻不忘謹守宮規,所以對於半闕這樣直爽活潑的人時歌也是心下喜歡的緊。

更何況,半闕說的越多,她能知道的信息也就越多。比如,半闕口中的二小姐,就是她重生前未曾聽說過的。

時歌正咬著勺子思考著該如何問出關於這個‘二小姐’的更多事情,門外即響起了敲門聲以及丫鬟的通報:“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到了。”

話音剛落,便已有丫鬟為其推開了房門。一位約莫才三十出頭的女子,梳著婦人的發髻,頭頂斜插著一支金雀鏤花步搖,一襲煙紫色長裙素雅端莊,姣好的麵容上透著掩不去的擔憂神色火急火燎地走進來拉住時歌的手,連半闕和素雪的問安都撇在了身後。

“歌兒,你真是要急死為娘麼,好好的怎麼就不吃飯呢?你看你這小臉連血色都沒有了,為娘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你讓為娘可怎麼活啊……”說著說著竟還掉下眼淚來,讓沒見過這等架勢的時歌霎時間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芸昭,時向遠的夫人,她是見過的,畢竟大將軍豐功偉績,家眷入宮參加宴會的機會不少,她身為唯一的嫡親公主也曾設宴款待過這位夫人,不過記憶中這位夫人的性情明明是謙和溫婉的,怎的現下看來,卻並非那麼一回事啊?

見時歌不語,芸昭又將視線轉向了時歌手中的那碗粥上,“這是什麼?歌兒你就隻吃這個?半闕素雪!你們是怎麼伺候大小姐的。”

“娘。”時歌不漏痕跡的從芸昭手中將自己被握的隱隱有發紅趨勢的手抽出,隨意的將碗遞出,半闕立即接過放置一旁。時歌素手一翻,似在等待什麼,素雪稍稍一頓,轉身擰了毛巾遞上,見時歌拈著毛巾沾了沾唇角後又放回她的手中。動作優雅自然,清華貴氣,不僅半闕素雪頗為意外,就連芸昭都訝異的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