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就算你不吃,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吃。”
蘇眠在這一點上,和蔡森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蔡助理說的對,你這個樣子下去,不出今晚就會暈倒,景寒現在躺在醫院裏,醒來後需要你的照顧,你不吃,怎麼照顧肚子裏的兩個孩子,怎麼有力氣照顧他?又怎麼照顧你自己?”
慕桐終於動容,在聽到蘇眠說“孩子和陸景寒”的時候,伸手去接過那杯粥和三明治,吃在嘴裏卻如同嚼蠟。
不知那手術燈亮了有多久,趙隊也從南城趕過來,他一身風風火火,手裏夾著一個牛皮色的紙袋,大步走到慕桐麵前的時候,問他們:“陸先生和馬德金教授現在怎麼樣了?”
蘇眠搖搖頭:“景寒還在手術,馬德金教授沒有受太大的傷,正在包紮。”
趙隊打開牛皮紙袋裏,從裏麵取出一張白色紙條來,“我剛去了一趟南音的墓地才趕過來的,你們看看,這是不是所謂的藥方?也怪我們警方,當時找到沈欽睿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這個,要不然陸先生和馬德金教授也不會匆匆趕去南城出了車禍。”
蘇眠結果紙條,蹙眉,看了下上麵的成分,有些震驚,可下一秒,卻是驚喜,她唇角瀉出一絲欣慰的笑來,“是,就是這個!慕桐,你的病有辦法了!”
眾人都鬆了口氣,趙隊說:“這個沈欽睿雖然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死到臨頭了,在南音的墓前,還是有最後一絲絲的心善的。”
可唯獨慕桐,在得知自己有救後,眉頭卻是一點都沒鬆動,專注的盯著那紅色閃爍的手術燈,一刻不放鬆。
景寒,還命在旦夕的躺在手術室裏。
對於慕桐來說,陸景寒一直是強勢、為她遮擋風雨的,仿佛永遠像座屹立不倒的城,她隻要安安靜靜待在城中,就不會有任何傷害。
可現在,這座城倒了,她仿佛失去了所有依靠,有時候,女人對男人的愛,是一種崇拜,慕桐在這場愛情和婚姻裏,盲目的崇拜著陸景寒。
她終於像是疲倦受傷的小小困獸,趴伏在長椅拐角上,垂著小臉,低低的哽咽出聲。
蘇眠一怔,慕桐從A城到南城來後,一直都沒怎麼哭,可現在,就是這種緊張而又安靜的時刻,卻絞著人的心髒,讓人難以呼吸。
旁人是這樣,更何況是作為陸景寒妻子的慕桐?
慕桐死死咬著食指的骨節,她紅著眼盯著那紅色光線,咬唇沙啞道:“景寒,你不可以丟下我和小猴子……”
如果說,當她記起陸城川和蕭清的死時,她隻感覺像個失了方向的盲人,走在暗無邊際的蒼涼大路上,仿佛全世界的燈都被熄滅,而這一刻,如果陸景寒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五髒像是被剝離,再也沒有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
世界上總是有那樣一個人,成為你的信徒。
慕桐,是陸景寒最忠實的信徒。
手術大概進行了三個多小時,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終於從手術室裏出來,那一刹,慕桐隻覺得渾身都在作冷,她雙腿幾乎站不起來,卻硬是一個激靈,扶著腰小跑上去就問:“醫生,景寒怎麼樣了?他怎麼樣?”
她的眼淚,滾滾落下。
醫生脫掉口罩後,欣慰道:“好在傷患的求生意識比較強,現在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不過頭部受到重創,可能要休養很久才能醒過來。”
慕桐捂著嘴,不知是為陸景寒的脫險而激動的流淚,還是因為太過心疼。
長長的睫毛輕輕一眨,眼淚嘩嘩的往下落。
陸景寒被轉入重症監護病房的時候,途中,慕桐一直緊緊握住他蒼白修長的手,這雙手,擁抱過她,承托住她的所有。
她一路跟到重症監護病房門口,眼淚盈盈:“景寒你要趕快醒過來,我在這裏等你!”
陸景寒被轉入ICU後,蔡森預定了酒店房間,安慰著慕桐道:“太太,現在這一時半會兒,ICU也不能進去看BOSS,不如我先送你和蘇醫生去酒店休息?這邊我來看著……”
慕桐站在ICU外麵,雙手抵著那透明的玻璃,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可依舊能看見躺在病床上,手上插滿針管,額頭上裹著白色紗布,虛弱蒼白的陸景寒。
她隻專注的盯著裏麵,眼神一刻也不曾移開,輕微搖頭拒絕,“我要在這裏守著景寒,我說過的,以後不會讓他那麼累,那麼就從現在開始,由我來追著他吧。”
蘇眠走到她身邊,攬了攬她的肩頭,不再說什麼,慕桐沒走,蔡森和蘇眠自然一個也不會去酒店休息。
到了半夜裏,慕桐微微扭頭,看見蔡森站在離她不遠的牆角低垂著臉頰,打了下瞌睡,而坐在長椅上陪著她的蘇眠,已經支著下巴,在淺眠。
她又看了眼那ICU病房裏,慢慢起身,扶著圓挺的大肚子,站在隔離窗外,靜靜的凝視著病房裏的男人。
一隻手,情不自禁的撫上玻璃,透過玻璃,仿佛在用手指描繪他的五官和臉頰,那麼繾綣,指尖都帶著溫柔。
——景寒……你看見我了嗎?我和小猴子在等你,你快醒來,我還要學習你聽不懂的語言,對你說很多很多國家的“我愛你”。我……還要和你結婚,舉行婚禮。我,還要追你。所以你就算不為了我,也為了小猴子,快快醒來。
醫院安靜如斯,長廊的ICU病房外,隻佇立著一道小小的身影,大著肚子,連腳都舍不得抬一下,生怕離的那病房遠。
在等待陸景寒醒來的第二天,慕桐臉色很差很差,蘇眠不敢再讓她這樣下去,畢竟她是一個病人,還是一個懷著龍鳳胎的孕婦,三條人命,蘇眠不敢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