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桐沒有拿開他遮在她眼睛上的大手,反而是問:“那你走嗎?”
陸景寒的聲音都沙啞了,眼角猩紅,“我不走,一直陪著你。”
兩年前,城川生死未卜,老爺子也舊病複發,一直住院,人不清醒,等慕桐好一點,他想帶她,去見見陸國申。
慕桐的睫毛,在他掌心輕顫,她說:“陸景寒,好晚。”
“嗯?”
“為什麼是兩年?不是一年?不是兩個月?不是一個月?為什麼我們要分開那麼久,如果我再不出現,你是不是就要耗盡了所有耐心,再也不等我了?”
他感覺到,那掌心裏湧出一抹潮濕。
他的小乖……哭了。
他說出心裏話:“等,我會一直等你。如果不是你,其他所有女人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慕桐,就算要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會等,可現在我們重新在一起了,你就休想再離開我。”
慕桐彎唇,哭著笑了。
她拿開他的大掌,卻是閉上了眼,甜甜的說:“我要睡了。”
陸景寒便看著她,安穩的睡。
他沉寂在病房裏,看著她,一直看著她,似乎怎麼也看不夠。
怕,那抹遊走在生死間都不懼怕的心,竟然生出了比死還要可怕的緊張,怕,怕自己一鬆手,這個小小的人,就真的,永永遠遠的徹底離開他的世界。
時間、空間,她再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剝離了他的生命,等同於抽走他的所有活力。
慢性死亡,那個沈欽睿,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是拿她當了小白鼠做實驗?在她身上,到底使用了什麼禁、藥?
————
蘇眠加了個班,慕桐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她做完化驗,分析出裏麵的成分時,已經是清晨。
她帶著檢驗報告到病房外,輕輕敲了下門,叫陸景寒出來。
慕桐還在睡,而陸景寒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一看眼底的紅血絲,就知道他整夜沒睡。
蘇眠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卻是臉色凝重的說:“慕桐吃了兩年的藥,裏麵所含的主要成分,是一種被醫學上一直稱之為‘黑鴉、片’的禁、藥,這種成分,可以及時控製人的失控,當然,也就是像鎮定劑,它的藥力很強,甚至會壓抑心智,包括腦部的記憶,也會跟著退化,慕桐一直記不起你,出了海馬體的損傷,可能也和這個藥有關係。這種藥的副作用很強,臨床試驗,小白鼠吃上兩個月,就會死亡,慕桐不是小白鼠,可她吃了兩年,景寒,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
陸景寒的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
蘇眠咬唇,往好了說:“好在現在已經發現了,給慕桐及時停藥,說不定還有機會……”
陸景寒忽然忍不住衝了一句:“可她已經吃了兩年!”
“景寒,你冷靜點,事已至此……”
陸景寒忽然一拳頭砸在牆壁上,恨得咬牙切齒:“我要殺了那狗雜種!”
蘇眠亦是不知道如何安慰,這種傷害已經造成,慕桐的病,她一點把握都沒有,研製這種成分藥片的人,太過喪心病狂,劑量下的很重,慕桐有可能,從今天起,就要進行掛水。
“景寒,從今天起,慕桐就要掛水進行治療。你如果怕她心裏有負擔,會胡思亂想,我們都可以保密。”
陸景寒眼底,湧動暗波,他一字一句的道:“不能讓她知道,她會亂想。”
他太了解她了,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的話,她會不會離開他?會不會找個地方,讓他再也找不到?
蘇眠抿唇:“好,從現在起,你要冷靜,既然不想讓慕桐知道,那就先不要忍不住的報仇,你就算殺了他,對慕桐的傷害還是已經造成。如果你因此出事,你讓慕桐一個人怎麼麵對?景寒,最重要的,隻是你們現在在一起,不是麼?”
陸景寒的眼睛裏,忽然一熱,他死死咬著牙關。
可蘇眠離開的時候,不放心回頭的那一瞬,卻看見了,那個從不掉淚的男人,竟然掉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