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桐從樓上下來後,看著與往常一樣,一桌子的早餐時,忽然想起蕭清,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
怔愣間,她眉眼間都是慌神,陸景寒瞧了她一眼,問:“沒胃口?”
慕桐輕輕搖頭,躊躇了下,抿唇問道:“還好。對了,蕭醫師呢?怎麼早晨沒有見到她的人?”
陸景寒的黑眸,定定的看進她眼底,一字一句的道:“蕭醫師家裏最近有急事,所以走了。”
沒來由的,慕桐的心,冷了下,可那安定下來的,說不清是喜多一點,還是蒼涼多一點。
“怎麼了?不想讓蕭醫師走?”
慕桐斂下眸子,睫毛如扇子,閃了閃,“沒有,才相處幾天的人,有什麼想不想的。隻是覺得,她做的早餐和飯菜,很不錯。”
“這幾天我會讓燕嫂再找一個和她廚藝差不多的回來,嗯?”
慕桐扯了扯唇角,點了點下巴。
那手,無意識的夾著小籠包吃,那滾燙的汁水,燙到了嘴。
她的心,不知為何,竟也和唇上一樣燙。
一個早晨,都在心不在焉。
陸景寒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分散她的注意力,“這周五,我們去金山看流星雨,可能要在那裏紮營一晚上,有什麼想吃的,我去買。”
慕桐扶了扶他的手臂,“你看著買就好了。”
欲言又止,她看了他好幾眼,又低下臉去。
陸景寒捏了捏她的小臉,問:“興致不高?”
慕桐輕微搖頭,“不是,隻是……景寒……”
“嗯?”
她一抬頭,便對上他灼灼的目光。
他沉靜如常的等著她的下文。
唇瓣,被她咬的生白,像是掙紮一般,到了舌尖上的話,又吞了下去,“沒什麼……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嗎?”
“去。”
慕桐點點小腦袋,鬆開他的手,“那你去吧。”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陸景寒開口,難道要問,爺爺為什麼騙她嗎?還是問,當年爺爺為什麼要這麼狠心,逼得她爸爸走投無路?
可這些,她一個字都問不出。
是她一直在騙自己,告訴自己,蕭清在欺騙她,可她心底很明確的知道,蕭清沒有撒謊。
沒有人,撒謊會撒的那樣動情。
慕桐送陸景寒到了院子裏,陸景寒剛要上車,她的小手,忽然勾住他的手,“景寒。”
陸景寒便回頭,大掌貼著她的小臉問:“怎麼了?今天怎麼恍恍惚惚的?”
慕桐的手,握上他貼著她臉頰的手背,“沒有,就是想叫叫你。”
不知為何,酸了鼻尖。
她看了一眼車上,拉開他的大掌,推著他進車,“快去上班吧。”
陸景寒點頭,今天有重要的會議要開。
坐進車內,降下車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恍惚的小臉上,已經笑靨如花。
生動的,仿佛要振翅而飛。
慕桐一直注視著黑色的世爵,消失在院子拐角,回身,這才往屋子裏走。
一整個上午,她都恍惚的仿佛度日如年。
燕嫂見她,一直在落地窗前走來走去,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小姐,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坐立不安的?”
慕桐手裏握著手機,晃神過來,“哦,沒事,就是無聊……”
燕嫂狐疑,卻沒再問,見她,一點定下來的心思都沒有。
隻以為,先生不在家,小女孩又皮了點。
慕桐盯著手機,蕭清來海濱後,留下過手機號碼。
她蹙著眉頭,心有千千結,不知到底該不該打這通電話。
她應該裝傻,可她發現,她裝不了太久。
剛想鼓起勇氣打出這通電話,沒想到,手機便震動起來,來電顯示——
蕭醫師。
她的心,在那一瞬間,劇烈震動了一下。
如果接了這通電話,那麼這一次,她將是第一次,用她親生女兒的身份,和蕭清談話。
手機,持續的響著。
慕桐仿佛拎起了千斤重,終於,接起了這通電話。
電話接通,兩邊皆是沉默,到底,還是蕭清先開了口。
“夏夏,媽媽知道,不該再叨擾你,可媽媽現在人在醫院,你能來接我一下嗎?你不來,也是應該的,我叫護士送我去外麵的計程車……”
慕桐一愣,那股來自心底的急情不自禁:“你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
“哦……我不小心被車蹭了下,腿有點受傷,不過不是什麼大事,隻是行動有點不便。媽媽想見見你……可以嗎?”
慕桐眼眶紅了紅,鼻尖一陣酸楚,閉了閉眼。
如果蕭清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蕭清是她的親媽媽,當初她沒有拋棄她,隻是迫不得已,那現在,蕭清這樣委曲求全的求她去看她,是不是也太可憐了?
畢竟,蕭清並沒有過錯。
眼淚,奪眶而出,慕桐細微的哽咽了下,“好,你把地址發過來,我馬上過去找你。”
這十八年來,她曾無數次幻想過,和自己的親生父母見麵的樣子,她想過,她把兩杯水潑在他們身上,狠狠痛斥他們將她拋棄,然後轉身瀟灑的大步離開。
她很清楚的明白,她做不到這麼瀟灑,所以她想的更多的是,親生父母找上門,說了一大堆解釋的話,她輕易的原諒了他們。
然而,每一種假想,都是在親生父母,將她拋棄的基礎上。從未想過,這件事會變得這麼複雜。
原來,爺爺並不是無意的撿了她,而是有意的,想要給她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