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川飛快的消失在樓梯轉角。
慕桐心裏涼下去,他們叔侄兩個,就不能和好了嗎?
老爺子仿佛沒有了任何銳氣,終於累了一般,“吃飯吧。”
紅酒,被擱在一邊,也不再吵著要開了。
一餐飯,吃的無聲無息的。
——
直到陸景寒和慕桐要離開的時候,陸城川忽然跑出來,對陸景寒說:“我想和你談談。”
陸景寒攏了攏慕桐身上的短款風衣,“去車上等我。”
慕桐雖有不放心,可卻不得不聽話的上車。
陸景寒和陸城川談話的地方,離世爵車邊隔得有些遠,可慕桐坐在車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努力看,還是能看見一些影子。
這邊,陸城川赤紅了眼質問:“誰讓你背黑鍋了?誰讓你好心了!你又不是我爸!你隻是我二叔!”
陸景寒淡淡的,遞了支煙給他,自己也摸出一支,點燃。
陸城川像是煩躁至極的人,一把捏過煙,點燃了就狠狠的抽起來。
陸景寒的聲音幽淡,仿佛從很遠的地方漂浮,卻帶著一股堅定,他的目光看向遠方的河水,一字一句定定的道:“可我是你二叔。”
那一瞬的震動,讓陸城川更加煩躁了。
一支煙,吸了不到三十秒,已經消耗一半下來。
“誰讓你好心了!”
陸城川將煙頭按滅,丟到地上,一拳頭,揮在了陸景寒臉頰上。
他發泄似的打了陸景寒,卻終於,在陸景寒包容的目光中,大聲哭了出來,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我從來……從來就不需要你的好心!”
陸景寒的長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眸子清寒:“我也發現我錯了,這樣的好心,不過是助長你的任性。或許,你本來可以成長更快。”
陸景寒撚滅煙蒂,隨意丟在了一邊的草地上,黑色風衣漠然轉身,寒著臉,肅殺的光在他側頰照耀。
“二叔!”
而身後那一聲嘶吼,仿佛終於將多年的心結,徹底剝落。
陸景寒哼了聲,唇角勾了下,大步流星的往車內走。
拉開車門的那一霎那,裏麵的小人便湊了上來,“你們怎麼了?”
她眸子一抬,大眼便瞧見他唇角的血跡,小手撫上去,緊張的問:“你和城川打架了?”
陸景寒的身子傾覆下來,雙臂支撐在她兩側,黑眸發出定定的光,“沒有,他揍了我一拳。”
慕桐一愣,隨即氣憤的道:“他怎麼能這樣啊,我要下去和他說清楚,你跟大伯和伯母的死,真的沒有關係!”
她說著,小手就要去開車門,陸景寒失笑,一把攥住她的小手,“你要和他理論什麼?”
慕桐氣呼呼的,小臉都紅了,“我要跟他說,伯父和伯母的死,真的是車禍意外!”
陸景寒忽然就滿足,伸手,將她按進胸膛裏。
慕桐還在他懷裏掙紮,“你快放開我。”
倘使世界上有一個人,即使她不強悍,弱弱的,弱的幾乎連她自己都保護不好,可當她拚勁全力的為自己辯解,要為自己理論的時候,陸景寒的心……竟是這樣愉快。
說不清的愉快。
“我和城川的誤會,算是解開了。這一拳,打的是我的爛好心。”
慕桐在他懷裏,小小的僵硬了下,隨即,仰起小臉道:“你是說城川他相信你和他爸媽的死沒關係了?那他還打你……”
男人的世界,真是暴力。
回海濱的路上,慕桐湊過來,微弱的呼吸,酥酥的噴在他耳邊,她的睫毛,眨動著道:“回去要拿冰塊敷一敷了,否則明天可能就要腫了……下手可真夠狠……”
小手,柔柔的撫上去,問他:“你疼不疼?”
陸景寒是男人,這點疼,算不了什麼,“還好。”
慕桐坐回去,縮在座位上,看著擋風玻璃外的夜色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不愉快。”
而且,宋璃在警局裏,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還會不會又報複到陸景寒身上。
宋璃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在未知的下一秒,可能會徹底爆炸。
陸景寒一手握住方向盤,另一手握住她擱在腿麵上的小手,放在掌心,習慣性的揉,“有我在。”
那堅定的三個字,比“我愛你”還要令人心安。
慕桐怔怔的盯著他,眸底,全是迷戀。
——
海濱別墅。
一抹纖瘦的身影,佇立在院子外的偏僻角落裏。
“陸國申,這次我回來,就是要回我的女兒的!當年你逼得我們童家走投無路,盛源跳樓自殺,我是不會輕易原諒你的!至於夏夏,她叫了你十八年的爺爺,你每次聽著就不覺得慚愧?如果不是當年盛源跳樓,讓我精神失常,我的女兒,怎麼會被你搶走!現在我回來了,我絕對不會讓夏夏再做你陸家的孫女兒,或是你陸家的媳婦!”
蕭清一字一句的對著電話那頭,字句鏗鏘道。
老爺子在那頭歎息著:“當年我不是故意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生源地產負債累累,可童盛源跳樓,並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對於這件事,我向你道歉,至於慕桐,你的女兒,當年你在醫院進行治療,你當時神誌不清,根本無法照顧剛出生的慕桐,我想要彌補你們,所以……”
“當年是誰下令不許任何銀行借款給生源地產?自古成王敗寇,盛源敗了,是他命中注定,我不想報複,我隻想要回我的女兒!我要帶她走!我告訴你,誰也不能阻止!你休想讓她做你孫女!更不要想,她還能繼續做你兒媳!陸國申你好狠的心呐,居然把我的女兒,嫁給你那個心理有問題的兒子!我已經查到了,陸景寒有嚴重的失控症,家暴這種事,肯定算輕的,如果我再把夏夏留在他身邊,我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