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解脫是沒有拘束障礙的困難。這世間加諸我們身上的拘束障礙當然很多,以一個解脫者的心靈觀之,無論是多大的拘束障礙,他都不當是一種困難,再大拘束障礙都不會困擾一個解脫者的心靈。
生命的解脫是沒有生老病死的感受。任何人都一樣有生老病死,不信佛教的有生老病死,信了佛教的一樣有生老病死。但是,信仰者和不信仰者(即解脫者和不解脫者)對生老病死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沒有信仰者,即沒有解脫的人,對生則喜,麵臨老死時的那種驚惶、死怖、顛倒真是難以言喻;而對解脫者而言,他的感受是,生也不足喜,死也不足悲,生死都是同樣的實相。
過去有一位龐居士,全家信佛。一天,龐居士及其夫人一起往生極樂世界了,正在耕田的兒子手上還拿著一柄鋤頭,一聽到這個消息,叫道:“哎!他們怎麼去得如此之快?我要去追他們!”當下就立化往生了。你們看,雖然是死亡,這種死法豈不美哉!
·佛光菜根譚·
提升心靈,放寬眼界,自能海闊天空;
放下執著,隨緣放曠,自能超越生死。
壽命
我12歲出家,今年已70歲,這期間不曾放過假,也不知放假是何滋味。再過10年,我就80歲了,從20歲擔任白塔國小校長算起,這期間我就工作了60年。這60年的工作生涯中,我每天的工作量可以抵得過5個人,這樣算起來,我的壽命就有300歲了。
中國人一向追求“五福臨門”,五福中又以“長壽”為第一。壽命長,到底好不好呢?一個人如果活到120歲,想必100歲的兒子已經先他而去,甚至80歲的孫子也差不多快要死了,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的長壽好嗎?另一方麵,從身體的機能來看,120歲的老人,牙齒應該掉光了,吃東西必定很困難,耳朵的聽覺想必也不靈敏,乃至眼睛的視力也已模糊看不清楚,這樣“耳不聰,目不明”的生活有意義嗎?生命應該隨順自然,活到一個適當的歲數也就夠了。因為生命的意義不在於肉體活得長久,而在於活得能對世人有貢獻。儒家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事業,吾人應該在身體的長壽以外追求另外的壽命:
其一,語言的壽命。世間有的人說話,即說即逝,沒有人記憶;有的人說話,成為學說、格言,能夠留傳、教化人間,這就是語言的壽命。例如我們現在經常引用“佛說”、“孔子說”、“孟子說”,就表示這許多聖人語言曆經千年仍然有生命。
其二,事業的壽命。有的人締造偉大的事業,讓千萬人受益。像大禹治水,至今南京還留有大禹治水碑記;再如螺祖教人養蠶,至今身穿絲綢衣料的人都應該懷念螺祖。這就說明,事業的壽命可以長存。
其三,道德的壽命。“典範在宿昔”,嶽飛、文天祥、史可法等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寧死以全節的道德馨香遺留千古,讓後世緬懷,這就是道德的壽命。
其四,信仰的壽命。每一個時代都有人為了傳承信仰的壽命而發心奉獻。例如有人興建寺廟,千年長存,有人印刷經書,萬世流傳。另外,也有人從宗教信仰裏斷除煩惱,解脫自在,把生死當遊戲。例如,船子禪師水麵吹笛而亡,龐蘊一家生死來去自如,慧遠大師念佛發願,親見彌陀接引。這些人在宗教上建立解脫的生命,不也是非常可貴嗎?
其四,智慧的壽命。古今很多科學家的發明至今依然造福著人類,不就是他們的智慧長存人間嗎?很多哲學家的智慧哲言,不時為世人引用。例如佛陀,他的般若智慧至今仍在世界放光;例如司馬遷,雖然身體受刑被摧殘,但他的智慧化為史書,流傳千古。所以,智慧的壽命是不死的。
其五,共生的壽命。中國人講究傳宗接代,把生命當成接力賽,一棒接一棒。更重要的,中國人重視生命的意義,有人為宗族爭光,有人為國家犧牲,有人懷抱全人類,開創“同體共生”的壽命。如張載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能為國家的壽命、社會的壽命、世界的壽命、人類共同的壽命而奉獻,小我的生命才有價值,所以小我不及大壽也。
·佛光菜根譚·
世間以百年長壽為久,達人以無量壽命為安;
世間以迷信執我為真,達人以慈悲無我為實。
死前交代
清朝鹹豐年間,日本首相陸奧中光有一個美麗的女兒得了不治之症。小女孩在臨終之際對父親說:“爸爸,我就這樣死去,實在不甘心。尤其是,有一個問題我始終不知道。”
“你有什麼問題,盡管提出來好了。”陸奧中光說。
於是小女孩就問:“爸爸,我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呢?現在我即將死亡,死後我又到哪裏去呢?”
這位一向智足多謀的首相,一時瞠目結舌,無法回答。
人“生了必然會死”,這是恒古不變的定律,但是下麵還有一句“死了還會再生”。依佛教的觀點來看,人生了會死,死了再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死是沒有止息的。生不足喜,死也不可悲,生死本來就是一個環形的關係,何必把生死割斷,覺得生則可喜、死則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