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諸將嚇得紛紛變了臉色,一齊愣愣地看著眼前情勢,唯傅亮心底冷冷一笑。
謝晦傲然挺立脖頸,臉漲得通紅,仍緊緊抱了劉裕朗聲道:“謝晦隨宋王多年,命原是宋王給的,我不怕,皺一下眉頭,我謝晦枉為男兒。我今隻一言:天下可無謝晦,不可無宋王您啊!”
“啊呀”一聲,劉裕手中長劍當啷掉落地下,撫臉痛哭失聲!
諸將莫不唏噓慨歎,一些軍將當地抹起淚來。
待劉裕稍稍平靜,徐羨之緩緩道:“宋王,末將以為,可差一將率軍星夜馳往長安,若劉都督固守長安未陷更好;若是危急,可順勢接應全軍後撤,伺機再進,這樣一來,斷不至於大軍諸將有失。”
傅亮心裏一顫,怎地自己沒想起來,腦子裏一味繞著劉裕該不該西征,沒想到轉寰一下,若大個好建議被這個老滑頭搶了去,當下朗聲道:“宋王,末將情願率兵前往關中,解不了都督諸人安危,末將甘願剖腹謝罪!”
一語頓時激醒了大夥。
“宋王,末將願往!”
“末將願令軍令狀!”
劉裕聞言,方止住哭聲,略略虛扶眾人:“實實感謝諸將之意,三萬軍馬身陷不測,進不得退不得,本王心裏憋屈,若有失態,望諸位見諒!”
王鎮惡、沈田子身死,劉裕心裏痛楚恰如刀絞,方悔當初對沈田子一番叮囑,無形中給了沈子田等人擅權之膽。王鎮惡雖說貪財,戰場上卻處處可獨擋一麵。一夜間痛失兩員大將,劉裕深感與自身幹係極大,隻麵上未露分毫。
劉裕的不吭聲,徐羨之、傅亮等人意識到宋王根本不滿意他們這群請纓將領,頓感訕訕。
“宋王,下官以身家性命舉薦一將前往關中。”謝晦道。
劉裕一怔,在他眼裏,謝晦頗具靈性,聰慧過人,時時處處能率先曉得自己心思,卻並不點破,遂故作不經意道:“你說說看。”
謝晦道:“下官舉薦朱齡石!”
此言一出,跪在徐羨之身後傅亮眉頭微皺,論官階,謝晦比自己低著半階,卻處處搶在徐羨之與自己頭前,實實招人忌恨。朱齡石什麼人,傅亮豈能不知,原為梁州洗馬,不知通過什麼渠道,竟入了謝晦的眼,累次提攜,官至宋王麾下參領將軍一職。
使傅亮驚詫不已的是,劉裕竟然深表讚同,當下心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劉裕進封宋王首次軍事會議,原本例行召會,不想因關中事急偏了題。
劉裕道:“徐大人,以朱齡石為帥前赴關中,你看如何?”
徐羨之“唔”了一聲,眯縫起雙眼道:“宋王運籌帷幄,成竹於胸,關中之禍絕無大礙。我看行!”
劉裕點頭微笑不語。
傅亮與諸將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位“老成持重”的模棱人徐尚書所言的我看行是同意朱齡石為帥呢,還是讚成劉裕的部署。宋王不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答的模棱兩可,滑得讓人摸不著邊。徐羨之數十年似無突顯政績,官升得穩穩當當,看來是有一招,這一點不能不讓眾人歎服。
宋王劉裕代天子詔令,以朱齡石為主帥,統率五萬軍馬星夜馳往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