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上, 天氣仍舊悶熱,許桉檸順著應期電話的指引,坐了好久的車才到了那扇門前。
薄薄的雪紡裙貼在身上,鼻尖有細汗。她捏捏耳垂, 有些煩躁地抬頭看。
很熟悉的名字, 三年前來過的地方, 江畔的小清吧, “夜航船”。
大晚上的,一言不發地跑出去, 來這裏。那麼熱的天, 連絲風都沒有,他又不是愛玩愛鬧的人。
許桉檸覺得應期奇怪,還有些煩,她慢吞吞地往前走推開門, 張望著尋找。
可裏麵安靜,連個侍者都沒有, 隻有吧台上的霓虹在閃,在酒杯上映下五顏六色的光。
天花板上好像有震動,許桉檸凝神, 隱約間聽見有很大聲的音樂,和人群的尖叫。
她不敢亂走動, 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動動手指給應期撥了電話過去,想問他在哪裏。
手機貼在耳邊, 嘟嘟聲響起了三秒後,被對方掐斷。
許桉檸“嘶”了一聲,看著屏幕有些呆。應期從來沒有掛斷過她的電話。
她在這裏坐了半天,沒人理她,應期的電話也打不通,許桉檸有些不知所措。
她熱,發絲黏黏地貼在脖頸上,有點不舒服。
電話再一次被掐斷,許桉檸努努唇,翻著包找出了一瓶牛奶,插了吸管吸了口,腦子裏亂糟糟一片。
應期今天真的特別奇怪。
很輕易地就能看出來,他心裏的那根弦是一直緊緊崩著的,表情嚴肅的不行。和他說話老是走神,還總是出去打電話。
而沒事的時候,就總是盯著她看,唇邊的笑勾著,壓也壓不下去。問他做什麼,就扭頭看別處,有時候還會紅耳朵。
臉皮那麼厚的人,從小到大也沒紅過幾次臉呐。
剛才宴會結束後,本來客人都要散了的,可應期又非讓那幫發小兒把來的人都迎到了新會場,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神神秘秘的。
許爸喝多了,一直在吐,應期不依不饒,非逼著魯深和警衛員背著許爸上車。
臨走前,腳步趔趄的應爸還回頭看了她一眼。表情呢,說不好,似笑非笑,像一隻慈祥的老狐狸。
許桉檸想跟著,可應期又攔她在家裏不讓她過去,過了一個小時,又打電話要她來。
她今天忙得很,團團轉,也沒多花心思去想他的奇怪。現在靜下心來看,到處都是疑點,好像有什麼事,呼之欲出。
許桉檸呆呆地坐在那裏,托著腮看天花板。她不知道該做什麼,有一下沒一下地吸牛奶。
腦子裏胡亂地想著事,她突然就回憶起來,今天早上應期對她說的話。
其實也算不上早上,淩晨四點,天蒙蒙亮,鳥兒還沒開始叫。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裹著被子睡的正香,應期偷偷摸摸地進來,帶上門,看她睡的不老實,習慣性把她裸.露在外麵的小腿放回被底。
他的手指冰涼,驚得許桉檸瑟縮了一下。
見她動作,應期也嚇了一跳,輕言慢語哄了一會。看她安靜下來,以為她又睡著了,這才安下心,變得有些肆無忌憚。
但許桉檸還有一絲神智是清明的,能朦朧地聽見他附在她耳邊,低低說的好些話。很多很多話,墨跡極了,她捕捉到的,隻有最後那幾句。
“哎,你睡著,我演習一下……”
“咳……檸寶,今天,嫁給我,好不好?”
……
奶瓶被吸空,許桉檸一用力,裏麵發出一陣響動。她眨眨眼,更加茫然。
到底是做夢還是現實,她分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心底裏像是有顆小芽兒破土而出,搔的她心房癢了又癢。
有些緊張,有些興奮,和期待。
期待什麼呢?眼前一閃而過,那時應期半跪在她床邊的畫麵。
屋裏還暗著,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感覺到他噴塗在鎖骨處的溫熱鼻息。
酥麻的,撩人心弦。他說,“嫁給我,好不好?”
忽然的,手機瘋狂的震動起來,許桉檸低頭。
——我的傻阿期。跳動的五個字,頭像是他抱著阿姨家的大金毛傻笑的樣子。
他軟下來的時候,溫柔的看著你,溫柔的笑,真的像是一隻可愛的金毛。
心忽的漏跳了一拍,許桉檸頓了下,接起。
宋承予在那邊笑,“檸檸啊,阿期忙著,你在哪呢?我接你啊。”
許桉檸有點失望,低低和他說了幾句,聽見那邊的“好”,再次變的沉默,屏了呼吸聽那邊的聲音。
在電話掛斷前,她隱約聽見應期很緊張地在問,“幹媽,我今天帥嗎?”
許桉檸努努唇,一巴掌拍扁奶盒,扔到垃圾桶裏去,自己趴在桌子上。
有時間想你自己帥不帥,沒時間想我,討厭的阿期呐。
宋承予下來的很快,站在樓梯拐角那裏,蹦起來招手,“唉呀,貓崽我這兒!”
那裏有個樓梯,許桉檸轉頭,愣了下。怪不得樓上一直傳來亂七八糟的聲音,她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