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期最後去了Q大,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許桉檸比任何人都興奮。
她坐在沙發上,盤著腿給每個親戚朋友打電話。
“三姨呀?我是阿檸啊,嗯……我就是想說, 阿期的通知書到了。是呢, Q大, 是不是超級棒?”
“喂?大姑啊……”
應期在一邊托腮看著她, 日光灑進來,她坐在一片燦爛之中, 身上的粉色小紗裙被風吹起來, 像是隻小蝴蝶。
一隻話很多的小蝴蝶。
他等著她快點打完電話去買大閘蟹,等的PSP都沒電了,腦門生煙。
在許桉檸終於把最後一個電話掛斷,心滿意足地站起來的時候, 應期撲過去把她推在沙發上,曖昧地蹭了蹭她的小腿兒。
“哎, 一句話說那麼多遍,你就不嫌煩?”
“不煩啊。”許桉檸睜大眼,看著他挑眉的無賴樣子, 揮揮手不願意和他多解釋,“我的心情你不懂。”
應期不讓她站起來, 胳膊擋在她胸前,“什麼心情?”
許桉檸沉思一會,麵色認真, “我養的兒子終於長大了。”
“……”那天應期把許桉檸按在腿上揍了一頓。
但等到一年後,當他看見了許桉檸的錄取通知書後,他就懂得了。
很類似的心情,“我養的閨女終於長大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應期采購陽澄湖六月黃的日子,許桉檸愛吃螃蟹,但是她不愛剝。
這活兒以前都是應期做,但現在他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報喜鳥似的嘰嘰喳喳,許桉檸就隻能自己弄。
她手生,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隻,滿手的蟹黃髒兮兮,趴在廚房的門邊喊應期的名字。
應期沒理她,許桉檸不甘心,又叫了一次,依然沒有得到回應,這讓她有些生氣。
“哎?哎哎哎你別鬧啊,”女孩子突然撲過來,滿身的腥味兒,應期用臂攔著她,匆匆忙忙和那頭說了幾句話,趕緊過去哄,“幹什麼嘴噘這麼高?”
許桉檸把手上的髒東西都抹在他的臉上,“因為討厭你。”
應期笑,“可我喜歡你。”
“你剛才在電話裏說什麼呢?”許桉檸不理他,轉身進了餐廳,坐在一個凳子上,腿搭在另一個凳子上,讓他站著,“什麼宴?”
應期很順從地站在她身後,手臂繞過她,頭枕在她的發頂,給她剝蟹黃。
六月黃,外殼脆、內殼軟、肉質又嫩又豐滿,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升學宴啊,”他親了口她的側臉,壞心地把上麵的汙漬都蹭回去,“剛才在給魯深打電話,讓他幫忙做請柬。”
這邊的習俗,孩子順利考上大學後,一般的家庭都要辦一場宴席,請親戚朋友來慶祝。
但許爸身份特殊,一切從簡,許桉檸聽許媽說,可能就是在家裏請一些親戚,吃餐飯。
應期認真地給她拆蟹腿,她愛吃裏麵的肉兒,但是難弄,每次都是他來。
許桉檸盯著他的手指,很長很白嫩,指尖有一點的薄繭,手背的線條分外好看。
她舔舔唇,用頭發蹭他的脖頸,“唉呀,用什麼請柬啊,那麼麻煩,又不是結婚。”
應期沉默了一瞬,忽然笑出聲,很低地在她的耳邊說,“你怎麼知道不是?”
他聲音太小,被蟹殼開啟的響動遮掩,許桉檸沒聽清。
她回頭,正對上應期帶笑的眼睛,“你說什麼?”
“沒啊。”應期斂住笑,咬了下她的嘴唇,“我說你好美。”
後來的事情,輕描淡寫地就被他敷衍過去,許桉檸懶散慣了,也不會多心地去細究他的話。
直到那一天,家宴完成後,她去了應期主持的新會場,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有的時候,幸福的事情真的可以一件接著一件。
有的人,真的可以沒有疼痛地過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