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知道了!謝謝三哥!”朱祐原本已經被被打擊得有些絕望,聽劉秀好像話裏有話,高興地跳了幾下,大聲回應。
馬三娘已經哭軟的身體,刹那又是一僵。但很快,就又沉浸在別離的傷痛中,顧不上再跟朱祐計較。任憑劉秀和嚴光兩個,把自己攙扶回了病房。
馬武這個最容易引起官府關注的目標一走,眾人與官府衝突的風險就降低了至少一大半兒。因此也就不忙著繼續趕路,又在道觀裏休息了五天,直到馬三娘肩膀上的箭傷也養得差不多了,才又踏上了前往長安的旅程。
民生凋敝,百業凋零,時間又值晚秋,一路上除了樹葉子之外,沒任何風光可看。大夥在旅途當中,難免就有些無聊。鄧晨見此,便想到了一個解悶的好主意,要求少年們輪流用弓箭射擊路旁草叢中跳出來的山雞野兔,一邊熟悉射藝,一邊滿足口腹之欲。
話音剛落,劉縯立即大聲表示讚同,“好!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此乃男兒安身立命之本。馬背和車上顛簸,禮、樂、書、數,肯定是溫習不成了。但射和禦,卻可以邊走邊練。即便做不到四矢連貫,逐禽車左。至少保證白矢上靶,鳴鸞和諧,免得到了長安之後,給自己丟人!”
“這,這怎麼可能。五射和五禦,我們以前根本沒學過。況且,況且自打前朝武帝去世之後,公卿之家,就已經很少人再把這兩項當回事了!”小胖子嚴光距離劉縯最近,頓時就苦了臉,大聲抗議。
漢人尚武,以佩劍行走為榮。但前朝漢武帝為了穩定統治,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故而漢武帝之後,射、禦兩術,就漸漸不再被重視。很多大戶人家的子弟寧可足不出戶,胖得像豬。也懶得聯係弓馬之術,以備將來向衛青、霍去病一樣建立不朽功勳。
“可,可不是麼?現在人人出門都喜歡騎馬,還有幾個駕車?至於五射,從小到大,我就沒見過誰真的能四箭連珠?”朱祐也是“懶骨頭”,緊跟著嚴光大聲附和。
“叫你們學你們就學,哪裏來得如此多廢話?!”劉縯早就想到有人會反對,立刻把臉板了起來,大聲嗬斥,“你們幾個,有人出身於公卿之家麼?都是白身,跟高粱瓤子一樣白的白身,有什麼資格與公卿之家出來的孩子比誰更懶?況且那岑彭的身手你也看到過,他可以力敵馬武。若是你們幾個將來連馬子張的一隻手都打不過,豈不是給太學丟人?”
“這……”嚴光和朱祐兩個,頓時啞口無言。
若是拿別人做例子,他們兩個肯定不服。而當日岑彭手挽角弓,堵在城門口前箭無虛發的威風模樣,卻是大夥有目共睹。將來同樣作為太學出來的棟梁之才,誰有臉皮比岑彭差得太多。
“五禦當中,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的確都是車技。但稍作變通,馬術也能通用。”見兩個懶小子都被劉縯問得說不出話,鄧晨笑了笑,低聲補充,“至於五射,四矢連貫的‘井儀’之技,的確要求高了些。你們幾個,隻要做到不指東打西就行了。若是誰能偶爾獵一頭鹿回來,大夥也都能開一次葷不是!”
“還獵鹿呢,等會別射自己人屁股就好!”劉縯聽了,冷笑著撇嘴。
他們兩個一人滿臉堆笑,溫言哄勸。一人板著麵孔,冷嘲熱諷。彼此配合默契。很快,就把沿途練習騎馬和射箭,當成了每天的必修功課給貫徹了下去。四個少年抗議無效,隻能認命,從此就跟弓箭和馬鞍子較上了勁兒,日日被逼著苦練不綴。
事實上,劉縯和鄧晨兩個,自打聽了馬武的一番話之後,心中對大新朝的未來就有些不看好。然而,為了自家弟弟和侄兒的前程,他們又不能把心裏的擔憂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所以,隻能采取了迂回策略,借著熟悉“射藝”和“禦術”為由,傳授少年們一些除了讀書之外,可以在亂世中保全性命的本事。而他們的一番苦心,也的確沒有白費。劉秀、鄧奉、嚴光、朱祐四個,悟性都是奇高。隻學了三四天功夫,馬背上引弓而射,已經做的有模有樣。
“有道是,射死靶容易,射活靶難。交手之時,傻子才會站在原地等你射。所以提前預判對手的動作,方向,以及身體起伏,就成了關鍵。此外,滿拉弓,緊放箭,也是訣竅。若是能做到箭隨心走,看哪射哪,就基本可以出師了!”唯恐少年們驕傲,劉縯少不得又略微提高要求,將實戰中的射箭技法,以及應付各種常見兵器的活命技巧,逐一介紹了下去,並督促大夥加強練習。
“看哪射哪?也太難了吧!”朱祐聞聽,第一個苦起了臉表示質疑,“人在動,目標也在動,若是不仔細瞄準……”
話才說了一半,耳畔忽然傳來了一聲冷哼。緊跟著,便看見馬三娘隨手從劉秀手裏搶過了弓箭,迅速將身體上仰,“嗖!”地一聲,便將前方二十幾步外樹梢上振翅欲飛的某隻斑鳩射了個對穿。
“啊!”這下,不光是朱祐被羞了個麵紅耳赤。劉秀、鄧奉、嚴光三個,也覺得臉皮熱得可以直接用來烤雞蛋。先前心中那點兒洋洋自得,頓時全都化作了動力。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督促,爭先恐後地操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