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折騰,像劉秀這種,原本屬於前朝劉氏旁支的普通人家子弟,才有了入太學深造的機會。與朝中公卿之家的晚輩,一道享受天子親自解惑的恩德。隻是,對於進入太學之後究竟能學到多少東西,就不得而知了。
但無論如何,前途能多出一份光明,終究是件好事。否則,光是憑“劉”這個姓氏,劉秀就得跟哥哥劉縯一樣,做一輩子布衣之俠。而劉縯雖然自己素有舂陵小孟嚐之名,往來皆為英雄好漢,內心深處,卻不希望弟弟將來也跟自己一樣,這輩子都困在鄉野間,隨便見到一個裏正,都得畢恭畢敬地行禮。弟弟聰明,好學,又善良機變,他理應有更好的前途,更好的選擇。
“伯升有所不知,天子未必能照顧到每個門生。但天子門生,卻不是誰都欺負得!”看到“大惡人”劉縯臉上,難得地出現了幾分溫柔之色。郡兵屯長李妙心中一動,趕緊繼續跟此人拉關係,“你看就這棘陽縣宰岑彭,他也不是出身於什麼高門大戶。可到任以來,全郡上下,誰人見了他敢擺上官架子。無他,天子在岑縣宰背後站著。掃了岑大人臉麵,就等同於心中沒有天子!”
“哈哈,如此,就借李屯長吉言了!”劉縯被說得心中大慰,微笑著拍打桌案。
他的父母早亡,幾個妹妹和弟弟,全賴他這個大不了幾歲哥哥,撫養照顧成人。所以在血緣關係上是長兄,實際上行的卻是父親之責。每當聽見別人誇自家弟弟劉秀前途無量,遠遠比誇讚自己還要心中舒坦一萬倍。
那郡兵屯長李妙,原本就是靠拍馬屁才爬上的位。此刻急著脫身,便毫不吝嗇將各種好話,成車成車地往外送。把個劉縯,聽得紅光滿麵。不知不覺中,賓主雙方之間的氣氛,就變得融洽了起來。
“實不相瞞,今天李某並非有意得罪劉兄。”又拍了一會兒,看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郡兵屯長李妙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實在是屬正梁將軍催得緊,而縣宰岑大人又……”
“來,李屯長,你我一見如故,且飲了此杯潤潤嗓子!”劉縯已經溫柔如水的目光,瞬間又變成了一把雪亮的鋼刀。越過高高舉起酒盞,筆直地刺向了李妙,刺得他瞬間亡魂大冒,冷汗淋漓。
“不敢,不敢!”屯長李妙苦著臉,將酒盞舉到嘴邊,哆哆嗦嗦喝了好幾口,才勉強幹掉。
“來,李屯長,在下也敬你一杯!”劉植在旁邊看著暗暗好笑,也跟著舉起酒盞,向屯長李妙發出邀請。
“山穀張峻,敬李屯長。祝屯長大人步步高升!”張峻也跟著舉盞相勸,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戲謔。
從姓李的一開始滿嘴跑舌頭,他們就已經提高的警惕,就準備在適當機會,提醒劉縯不要被此人的花言巧語過騙。卻沒想到,劉縯把吉祥話照單全收,心中根本不為所動。令姓李的屯長除了將他自己累得口幹舌燥之外,一無所獲。
“幹,幹了!”屯長李妙欲哭無淚,欲逃無膽,隻能繼續舉著酒盞相陪。
不時有新的郡兵,從被火光照亮的街道上快速跑過。見到客棧裏邊正在有個屯長打扮的上官,正陪著三個衣著整齊的公子哥兒喝酒,還以為李妙是在對所有人公開表明,他對高昇客棧的袒護之意。紛紛側開身子,將腳步遠離大門,唯恐與客棧裏頭的郡兵同行起了衝突,耽誤了彼此的發財大計。
那客棧裏頭的其他遊子,先前還因為擔憂郡兵大舉前來報複,而忐忑不安。到了此刻,終於明白了劉縯打開了大門與屯長對坐喝酒的玄妙,佩服之餘,紛紛慷慨解囊,讓掌櫃吩咐後廚,把拿手的好菜盡可能地往院子裏頭端。巴不得這場酒宴,能喝到天光大亮才好。天光大亮之後,郡兵和蟊賊們搶累了,自然回去休息。大家夥兒也能平安逃離生天!
正期盼間,二樓上,卻又傳來了幾個半大小子整齊的讀書聲,“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
”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
”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
雖然稚嫩,卻令半城煙火之下,平添幾分寧靜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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