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2 / 3)

阿炳說,“關彥庭不愧響當當的硬茬子,他二十一年清譽也豁得出去。但不犧牲私生活,暴露他從政的狼子野心,沈國安察覺,根本不允他納入中央領導視線的機會。”

“有得必有失,關彥庭選擇哪一項,他失去的另一項,比任何同僚都慘烈。”

張世豪打開燈罩,將積壓在最下層的一紙文件扣住燈泡,七八秒的工夫,紙燒焦一顆漏孔,密密麻麻的文字化為灰燼。

他饒有興味凝視那攤熏黑的粉末,“他一定來。”

張世豪料事如神,不僅針對黑道,官場亦是如此,次日清晨,保姆連哄帶騙央求我給冷戰四天四夜的張世豪送粥,她說張老板接連應酬,腸胃快拖垮了,昨兒還吐了不少,我也捉摸不透真假,死活不依,由著她好說歹說,才半推半就站起,跟她往廚房端粥,經過圍欄時,客廳的門爆發巨響,我下意識停了,當當我看清那抹站立在玄關光柱下高大熟悉的輪廓,脊背猛地一僵。

關彥庭大約剛從軍區下班,大衣係得整潔筆挺,單薄的淺綠色領結露出一寸,待張世豪一聲恭候出口,他不像興師問罪討伐什麼而來,猶如故友重逢,從容不迫。

他瞥了一眼二樓,我不知他是否發現我,他目光幾乎未作停泊,似是不經意掠過,氣定神閑說,“讓張老板恭候我多日,是我怠慢了。”

保姆合攏門,做了請的手勢,引著他進客廳,關彥庭不慌不忙摘掉軍帽,挑在虎口解悶,“話說回來,張老板本可不恭候我。原本也無多大交集,隻是你擅自拘禁我的夫人,論江湖道義,有違綱常倫理。”

“夫人?”張世豪若無其事品嚐洋酒,鮮亮的紅葡萄在他白皙手背襯托下,愈發豔麗絕倫,他有趣重複一遍,“哪位是關參謀長的夫人,不引薦我認識嗎?”

關彥庭不疾不徐挪開一副椅子,一邊脫掉大衣一邊落座,“隻有你我,張老板何須逢場作戲。”

他收斂了文質彬彬的溫潤笑意,“程霖。”

張世豪一副冠冕堂皇痞子姿態,“誰信口雌黃,她在我的住處。難道東北的女人失蹤,關參謀長一律問我討嗎。”

關彥庭將對講機擲在桌角,這動作隱晦,聰明人卻心知肚明,對講機一聲令下,陸兵武警狙擊手,會把別墅包圍得插翅難逃。

“其他女人我不管,我太太張老板若執意不還,過程或許不很美好。”

張世豪紈絝摩挲杯壁,半點不怯,“委實不巧。我也想替關參謀長分憂,遺憾她不在我手裏,我有心無力。”

關彥庭臉色再度陰沉了幾分,他竭盡所能保持不露聲色的平衡淡泊感,奈何場麵過招一向戴著正人君子麵具卻狹路相逢骨子便是卑鄙的土匪,他的坑張世豪壓根不跳。

保姆這時端上了一隻嶄新的高腳杯,放在關彥庭觸手可及的近處,她正要執酒瓶斟滿,關彥庭壓住杯口,“不飲酒。”

保姆不知如何是好,抬頭征詢對麵的張世豪,他吩咐泡一壺猴魁。

保姆退下,很快捧了一壺冒著霧氣的熱茶,淺綠色的水流注入精致的陶瓷杯,茶香四溢,我站在閣樓,也聞之欲醉,張世豪彎曲指節,敲點著反光的桌沿,“去年的新茶,猴魁不錯。關參謀長了解猴魁其中一字嗎。”

關彥庭接過保姆遞來的一杯茶,放在鼻下晃了晃,“洗耳恭聽。”

“猴。山中勢力不磅礴,矯健、睿智、能識得風雨欲來,能避得山洪塌陷,能攀得百米雲端,能下得幽穀山澗,我無意飲了一杯猴魁,覺得這茶水,最合我心意。”

茶過喉,苦澀重,甘甜微,關彥庭忍得了苦,卻不曉這一刻怎麼了,他蹙了蹙眉頭,“用以借喻張老板,恐不貼切。猴的力量渺小,即便自立為王也不敵雄獅猛虎,而張老板在東北,已然是無可匹敵。”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