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確定的。”
“半個小時前。”
祖宗咬著後槽牙,“算他有種。”
二力也沒料到,“張世豪真他媽奸詐,這麼大一批貨,瞞得這麼緊,說出就出了。”
祖宗說他根本也沒瞞,他就是在公安的眼皮底下耍了一出金蟬脫殼,他不止要辦事,還要玩得漂亮,刺激。
東三省的道上,混子有十幾萬人,沒誰比張世豪更狂了,楊饅頭和喬四,也不過他馬仔輩兒的孫子。
二力說,“您帶著條子突擊碼頭的轉天晚上,十箱冰毒就出港了,而且確實是倉庫裏的那一批,看來當時他也是硬著頭皮和您嗆,您要是開箱了,他也就栽了。”
祖宗壓不住張世豪,不是勢力不夠,而是他也並非什麼純粹的好人,官場白,私下黑,他另一麵身份隻有張世豪清楚,他相當於捏住了祖宗的軟肋,他一旦把消息崩出去,祖宗就有大麻煩。
不過張世豪也不會太冒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鬧大了誰也不好做生意。
祖宗沉默很久,他眯眼凝視著地上搖曳的虛影,“都準備好了嗎。”
二力說沒大問題,隻要拴住他就行。
祖宗揮手讓他下去,擁著我迎上四下散開的人群,人群後是張世豪,他專門就為了等祖宗過來,才一直耐著性子應酬沒走,他剛算計贏了白道,心情非常好,盛氣淩人之餘,痞氣範兒的眉眼狹飛,單手插兜,睨著逐漸逼近的祖宗,嘬了一口龍舌蘭,“沈檢察長,這麼大的煞氣。”
祖宗獰笑鬆了鬆領帶,“張老板時機算得真準。為了勝我半子,你花費了不少心思。”
張世豪微微晃動著高腳杯,白到近乎透明的酒水折射下天花板一簇簇光束,仿佛盛開了一道彩虹在他手心,“沈檢察長是我遇到最強悍的對手,黑白兩道都混得如魚得水,瞞得比我還緊。我曾經勝天一子,也隻能勝你半子。”
他伸手在祖宗肩膀拍了拍,“你這是變著法誇自己。”
他動作輕薄,祖宗沉著臉拂掉他的手,“張老板也是我見過的,膽量最大的匪首。我和那批貨隻差幾步,你還能鎮定自若,我佩服。”
張世豪雲淡風輕飲酒,仿佛外界正在發生的天翻地覆,和他毫不相幹,“東北仕途上的人最擅長打啞謎,官腔比京城的還重,我是大老粗,聽不懂沈檢察長的深意。”
一名侍者過來上酒,祖宗沒接,他意味深長說,“你早晚會懂的。”
張世豪笑了幾聲,“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酒宴之後的舞會,剛開始沒多久,祖宗接了個電話,對方挺急的,他讓我別動等他,他馬上回來。
我本想跟著,可他沒有帶上我的意思,我也不好強求,站在邊上看那些男男女女跳舞,樂曲進入高潮時,不知為什麼,整個宴廳的燈忽然熄滅了,陷入一片濃烈的漆黑,女眷的尖叫聲遮掩了歌舞,四麵八方都亂糟糟的,我摸黑退後幾步,身子撞上窗台,伸手想掀起窗紗照明,正要推玻璃,一抹矯健利落的人影掠到我身後,壓迫性的圈禁了我。
我來不及驚叫,對方往我口中塞了一塊香甜的糕點,將我喉嚨溢出的聲音堵住。
是我最喜歡的桂花芝麻口味,連祖宗都不知道我愛吃這個。
我一時愣住,清冽的煙味侵入鼻息,直逼肺腑,脖頸落下一枚滾燙的吻,與此同時宴廳的燈數秒黑暗後又亮了。
招待經理在大聲安撫,“諸位,剛才是電路燒毀,我們已經搶修好,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故。”
女眷驚嚇不滿,嘟囔抱怨著酒店,男賓一笑置之,繼續推杯換盞,外麵喧囂如初,我手上的酒杯卻拋出窗外,消失在十二層樓之下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