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站在巷子的陰暗角落裏,靜靜看著不遠處的辯機驚恐的模樣,暗暗歎了口氣。
絕色的容顏,竟然長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而且還是個和尚身上,實在是造化弄人,而且弄的是男人,把男人弄得心癢癢……
“你來晚了。”武大郎冷冷地道。
陰冷寂靜的暗巷忽然發出這道聲音,辯機嚇得差點尖叫出聲,猛然轉身,已然是花容失色。
凝目望去,辯機依稀隻見一個男子站在巷子最深的角落裏,角落漆黑陰暗,根本辨認不出他的眉眼。
“是……適才越王召喚,小僧應付許久方得脫身,耽誤了些時辰,還望恕罪。”辯機戰戰兢兢地道。
一邊說,辯機一邊往前走了兩步。
“站住!不準再往前走了!”武大郎厲聲喝道。
辯機嚇得一激靈,腳步立馬停下,又趕緊往後退了兩步。
“你我相見,隻聞聲,不可見人,明白我的意思嗎?”武大郎語氣恢複了平靜。
辯機忙不迭點頭應是。
武大郎開門見山,緩緩地道:“今日遞消息進越王府叫你出來,為了一件事……”
辯機拱拱手,恭敬地道:“還請貴人示下。”
武大郎停頓片刻,道:“我隻問你,越王最近可有異常舉動?”
“異常舉動?這……”辯機有些茫然,隨即輕蹙眉毛,沉默地思索起來。
武大郎靜靜看著他,又暗歎了口氣。
這家夥……實在太美了美的令人驚豔,羅雲生當初是怎麼發現他的?難怪能把越王迷得神魂顛倒。
武大郎給的題目太大,辯機想了很久仍不得其果,於是搖了搖頭。
“貴人恕罪,您這句太籠統,您說的‘異常舉動’,不知是針對何人?”
武大郎沉默。
這話不能說透了,一說透,便意味著羅雲生將暴露在辯機麵前,這是羅雲生絕對不想看到的。
“辯機,你要清楚,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不管針對何人,隻說越王近日有何異常,任何一個細節你都清清楚楚道來,我自有分辨。”武大郎冷聲道。
辯機垂首應是,又思索了半晌,忽然眼皮跳了幾下。
巷道漆黑,但天上已有明月高掛,武大郎站在暗處,而辯機站在月光下,他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武大郎都分毫不差地看在眼裏。
“你想到什麼了?”武大郎問道。
辯機搖頭:“小僧真的想不出越王最近有何異常,貴人恕罪。”
武大郎眉頭擰了起來,頓時渾身散發出陰冷的森意,混跡長安日久,這幾年手下的兄弟越來越多。
武大郎這位帶頭大哥在市井中的地位越來越高,連巡街的武侯坊官見了他都得堆著笑叫一聲武大郎。
久而久之,武大郎身上也帶了一股莫名的威勢,與官員的官威不同的是,武大郎身上的威勢多了幾分殺氣,更直接,也更淩厲。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辯機隻覺巷內陰風陣陣,一股寒意從皮膚漸漸滲入骨縫中,於是辯機神情大變,露出深深的懼意。
“辯機,這些日子,你成了越王身邊的紅人,極盡榮寵,風光無限,據說越王如今儀仗出入皆有你陪侍在側,甚至連越王處議政務的都會先問問你的看法,正是實至名歸的越王府第二人,所以……”武大郎嘿嘿冷笑數聲,道:“所以,你現在覺得你是個人物了,嗯?”
陰惻惻的語氣,令辯機嚇得一顫,俏臉愈見蒼白,驚懼的目光盯著暗處的武大郎,顫聲道:“貴人誤會了,小僧隻是福薄命苦的浮萍,哪裏當得起什麼人物,小僧……小僧……”
猶豫掙紮片刻,辯機銀牙一咬,惶然道:“小僧方才突然想起來了,越王最近確有異常。”
“細細道來!”
“約摸半月前的一個夜裏,殿下秘召越王左率衛都尉錢亮,因為越王說是秘事,小僧站在殿外不便進入,那晚越王與錢亮在寢宮內不知說了什麼,大約半個時辰後,錢亮才匆匆出殿,第二天一清早,錢亮從禁衛中挑了二十來人悄悄出了越王府,一行人不知所蹤,後來……錢亮回了越王府,但他挑出的二十來人卻莫名失了蹤跡,小僧隻記得十日前,錢亮一臉惶恐跑到越王麵前耳語了幾句,當時越王的臉色便不對了,獨自進了寢宮後越王大發脾氣,將寢宮砸得稀爛,小僧試著勸慰,也被氣頭上的越王抽了一耳光……”
辯機越說聲音越小,神情帶著幾分難言的痛苦之色。
而武大郎卻越聽眼睛越亮。
“錢亮?挑了二十來人?最後不知所蹤?”武大郎喃喃念叨,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
辯機盯著巷子的暗處,試圖從武大郎身上看出端倪,奈何武大郎站立的位置實在太暗,顯然是事前選好的,是個絕佳的能完全隱蔽自己的角落位置,辯機看了半天也看不到武大郎的容貌。
沉寂許久,辯機小心翼翼地道:“貴人,越王最近的異常舉動,就此一樁了,小僧對天發毒誓,真的沒有了,還請貴人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