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侍女們已經幫寧心收拾好了,並且轉移到了正房中的臥室,顧子煜抱著孩子跟了過去,他總覺得自己姿勢不對,目光逡巡,最後落到產婆身上求救,但產婆仿佛沒意會到他的意思,反而去檢查寧心了。
顧子煜覺得自己都要哭出來了,他這輩子沒有這麼慫過,流血流汗不流淚,但是今天這短短的一會兒都要哭兩次了。
所幸懷中的孩子十分給麵子,在顧子煜的懷中睡得十分安穩,除了最初剛從母親的肚子裏出來時發出的那聲啼哭,之後便十分安穩的睡了過去,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弱的綿長的呼吸。
顧子煜便這般抱著孩子在床邊坐下來,守著昏睡過去的寧心。
達燁霖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他麵色複雜站在旁邊,什麼都沒說。
顧子煜見他如此,開口問道:“不知這府上可有大夫?雖然產婆說沒事,但是她到底也不懂醫術,恐有疏漏,我覺得還是需要大夫來看看才能安心。”
達燁霖沉默了一下說:“或許我可以幫王妃把把脈。”
並非是他想趁火打劫,隻是這荒郊野嶺的,找個產婆已經不易,正兒八經的大夫都不會往這邊跑,而顧子煜也是知道的,達燁霖多多少少算是會些醫術。
顧子煜並沒有阻止,達燁霖上前給寧心診脈。他的手十分冰冷,但是搭在寧心的胳膊上才覺得更加冰冷,甚至有一瞬間,達燁霖心中有些恐懼,他擔心寧心這般睡去,再也不醒來了,他頓時有種衝動想把寧心叫醒。
旁邊顧子煜輕咳了一聲,顯然是看出達燁霖有些不對的。
達燁霖這才收回了目光,仔細診脈整完之後對顧子煜說:“確實沒什麼大礙,隻是生完孩子之後身體有虧損,需要好好調養。”
說完之後他仿佛要急著去哪裏似的,奪門而逃,顧子煜在後麵諱莫如深的看了他一會兒,什麼話都沒說,又繼續低頭注視著孩子。
而奪門而出的達燁霖卻沒有走遠,他穿過一片抄手遊廊,左轉右轉,最終進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屋子,那屋子四麵的窗都被黑色的布糊住了,將外麵的光亮隔絕在外,走進來之後又繞了幾個屏風才停下。
這房間的最深處,能看到一絲發著藍色光芒的燈火。
在那燈火前麵,放著一隻玉雪可愛的綠色瓷瓶,瓷瓶的正前方跪坐著一位衣著打扮有些古怪的男人,那男人十分瘦小,頭發很長,看起來像個巫師。
見達燁霖進來,巫師眼皮子都沒抬,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我說這個時候十分好,太子還要去親自把脈查看,不知太子回來之後有何感想?”
達燁霖還穿著白色衣袍袍,自袖子十分寬廣將他的手遮掩在裏麵,而此時此刻他方才給寧心把脈的那隻手,仿佛被火燒著了似的,十分灼熱。
聽到巫師這般說話,他的手指微微曲了一下。
“她此時確實非常虛弱,比上次還要虛弱。”
巫師點點頭道:“那是當然,女子最虛弱的時刻便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上次我們剝離她的一魄,費了大勁,這次趁她如此虛弱,我們或許可以趁火打劫,將她其他的魂魄收攏過來,這是最容易成事的時刻了,還請太子殿下一聲令下,我這就做法。”
說話之間,他方才一直藏在袖子裏的那隻手伸了出來,他的指甲比旁人的要長上數十倍,看上去有一種磨砂質感,那堅韌程度,仿佛可以堪比鋼筋鐵骨。
他用指甲釘住了那隻玉色瓷瓶,一點一點的往下滑,發出刺耳的聲音。
達燁霖握緊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