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俊美的五官布滿了痛苦,自嘲地說:“不該有求的,不能求的,對不起。”迅速地轉身,飛快地離開這裏。
看他的背影,我心裏悶著一口氣,悶得好痛好痛。
淨身後,挑了些白玉膏擦在烏黑之處,總是想著無垠的話,女子是花,要好好地愛護。
無垠無垠,為什麼眼裏,總是有化不開的傷呢?彈的琴,又是那麼沉重的孤單。但願他看了我的畫,能從那幾句話中,找出一些解脫來。是畫他就收下,但是我也隻有畫能送他,這宮裏,沒有什麼東西是屬於我的。
有些困,發未幹,拉過棉被蓋著身子,一頭青絲就讓它垂在床沿,讓它慢慢幹。真的好困了,我迷糊地睡著,夢到那開著像雪一樣潔淨的梅花,花樹下,彈琴的無垠讓孤寂包圍著,一樹的梅花,都紛紛地落下,更添幾分傷悲。我走上前去,裝作很輕鬆地說:“真不該彈這樣的曲子,天氣很冷啊,聽了也覺得心裏冷。”淚在眼裏打轉著,我讓他的琴音感傷得想哭,努力讓自已笑:“你應該彈輕快的曲子,讓這冬雪之天,變成春暖花開,那多好啊。”
他笑了,真的很美,眼裏盛滿了潔淨的白梅花,深深地看著我:“青薔,隻要你能聽得懂我的琴,我在等你,我們共奏一曲吧。”
我坐在他的麵前,我們共彈一把琴,那是春之曲,雖然一人坐一邊,但是指間所撚琴弦之處,卻是分毫未差,相互之間一看,有一種比翼雙飛的感覺,彼此的眸中淺含著讚賞的笑意。我多喜歡這種感覺啊,隻要一個眼神,不用說也能心有靈犀,彼此就能變個調子,讓花在頭上跳舞一樣。
一聲暴喝:“你們這對狗男女。”
琴弦一斷,抬起驚慌的眸子看,是那扭曲了臉的皇上。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這一跳,竟然讓我轉醒了。
昏黑的房間裏,我急促地呼吸著,幸好是南柯一夢,雖然他是我所尋找能比翼雙飛的那個人,但是終不可以這樣的。
我已經在後宮中,我已經是皇上的秀女了。
再心靈相通,心有靈犀,終也是晚矣。他說得對及了,不能的,不該的。
拍拍心口,讓自已平靜下來,覺得黑暗中還有人灼然地看著我,淡淡的龍涏香在房裏散發著。
迅速擁著被坐起身,借著淡昏之光,看著那坐在椅子上的灝,深沉的眼神將我鎖住,他並不出聲,卻多了種讓人窒息的氣息。
我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但是,他不說話,隻是看著我。冷威之氣咄人,我才覺得自已這樣是於禮不合。
不是灝的無賴與霸道,那是皇上,冷漠中,帶著一種威嚴一種暗藏的憤怒。
“皇上。”我輕聲地叫。
他沒有應我,還恣意地看著遠處般,冷怒之息淡淡地籠罩著。
“還記得十天之約嗎?”他忽然問我,聲音有些冷得很。
我點頭:“記得的。”他是來算帳的了。
“怎麼回來的?”
低下頭,任由青絲將我的臉擋住,小聲地說:“我從書房的窗口爬出,然後一個人回來的。”
他點點頭,冷傲之氣讓我忍不住輕抖,我不太適應這樣的他。
原來他可以很多麵,可以如此的冷傲逼人,可以無賴地氣得我牙癢癢。
我以為,就這樣沉默下去,沉默到他開口生氣憤怒逼問還有命令我為止。
時間在煎熬著,不知他是想用這些時間讓我害怕還是想讓我愧疚。
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著,破壞了他刻意蘊釀的緊迫氣息。
我一手按著肚子,緊按著不要叫出來惹他生氣。一天沒有吃飯啊,如果不是肚子餓,我也不會醒吧。
“跟誰一起回來的?”冷淡的聲音,聽得出一些嘲弄:“這宮裏,就沒有瞞得過朕的事。”
我看他一眼,還是堅決地說:“我一個人回來的。”
他站起來,走到床前,覺得他有些逼人,我忍不住往裏縮縮身子。
他一手輕撫著我的臉,氣息吹拂在我的臉上,黑眸裏冒著火燃之氣,低啞地說:“青錦臣呢?”
心放了下來,他以為是九哥。
“皇上隻管去查青錦臣在那裏不就知道了,我就是一個人回來的。”
“嘴硬是吧。”他笑,冷到我骨子裏。
傾身在我的耳邊:“如果我查到了,我會打斷青錦臣一條腳,你信嗎?”
我也笑,明眸看著他,突然覺得,我不必害怕於他,權勢我不是見得多了,大至也是如此。清朗地說:“我信。”
他轉眼就是這般的無情,我怎麼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