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此人一身雪白錦衣,墨發束冠,眉眼淺笑處帶著厚道,那雙黑鍛鞋輕輕巧巧步步踏實踱入院內,全身因了霞光的籠照,憑添一身嫋娜風流的金黃——莫不是踏著五彩雲霞而來的嫡仙落入凡間?除了清貴之氣,竟一絲浮躁也無!
“歡迎二位姑娘來避暑,不知可否住的慣?”這雪衣男子輕啟丹唇,雪齒微露,聲音輕柔有禮,飄入耳內,如聞天籟。
“喬楚姑娘,茶水滿了。”正在我愣神之際,雪衣男子已踱過我,扶住了喬楚手裏的水爐。
“哦,失禮了。”喬楚回魂之際,丟了手裏的水爐,然而水,已然從碧青茶盞內傾灑向石桌桌麵,青磚鋪就的地麵,亦濕了一片。
雪衣並不接話,拿了水爐,將茶盞又自顧拿了一個,斟滿三盞,放了水爐,向我二人微微一笑,“二位,請。”
“就是你把我們虜來的?”看他一副主人模樣,我的腦袋終於從暈暈乎乎中醒來,但是,跟這樣的美男說話,語氣是不是有些重了?
“葉姑娘果然直爽,趙某隻是仰慕二位芳華已久,今日才有此一會,多謝二位賞光。”雪衣修長手指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笑讚道,“喬楚姑娘好手藝,真香。”
“有事便說事,若無事,還請你趕緊送我們回去。”我盯著雪衣,一個男人的皮膚怎麼能這樣好?連顆汗毛孔也沒有。
“你們怎能這樣著急呢?曲兒我還沒聽,還有人我沒見呢。”他竟帶了嗔,好像在怨念小孩子不懂事一般。
“喬楚嗓子壞了好些時日,這一生恐都不能再唱,要讓公子失望了。”喬楚臉色白了白,轉身微一施禮,竟踱回屋裏去了。
“雪衣!別以為長的好看就有特權,有你這樣說話的麼?”喬楚脫離青樓,這剛過了幾天清靜日子,就有人來找不自在了,還是這樣一位品貌上佳的美男子?看他風度翩翩的樣子,偏往人痛處戳!
“雪衣?是說我麼?”他笑,掂起茶盞離了石桌,“這個稱呼,我喜歡。”
“哼,白糟蹋老天給你的這幅皮囊,竟要做歹人!”我也不想多坐,起身踱向自己屋子。
晚霞漸漸散去,院子裏模糊起來,有人在院子裏掌了燈,我也燃起油燈來。
那雪白身影仍在院子裏,悠閑無比,坐一時站一時,仿佛在等一個漫長的約會。
那麼,他在等誰呢?
剛才,他不是說還有人他沒見麼?
拿我來牽製的人除了杜遇安還有誰?昨天,故意放走藕兒和小魚兒原是想讓她們去報信!
可是,喬楚呢?就是為了聽她唱曲兒麼?
心下焦燥起來,齋飯送來時,我也沒好好吃上幾口,想必喬楚也一樣。
月上中天時,雪衣身影終於不見。
我披衫輕起,想到隔壁找喬楚,好歹商量一下脫逃之法。
一想起這雪衣費了這樣的周張來引杜遇安現身,心裏便不安起來,還是早早離去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