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有些於心不忍。
“歡兒……”
他扳過她的肩膀,眼神認真而鄭重的說:“你跟我走吧!我們放下一切仇怨,離開這裏,離開帝京,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他有滿腔滿腹的話要說,卻在觸到溫浮歡驟然冷冽的眼神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你既知道我所背負的仇怨,就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秦琅,你是名門之後,你迄今為止的人生是那麼的順風順水,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真正的仇怨,當然可以說放下就放下,可是我不能!”
溫浮歡扯出一個苦澀的自嘲的笑。
“溫、顧兩家那麼多人,數不清的冤魂都在天上看著我呢!我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做?又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去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我怎麼能?”
溫浮歡幾乎是緊鎖住秦琅的雙眼,聲淚俱下的說出這番話來,纖薄的肩膀忍不住微微顫動。
秦琅想抱住她,想緊緊的擁她入懷,可是他向前邁了一步,溫浮歡卻向後退了一大步。
她依然望著他,被仇恨侵染的雙眸,讓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疼。
“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知道你想要報仇,可是歡兒,你可曾想過,為了那些無法挽回的事情而賭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嗎?你要報溫家的仇,可以,我沒意見,可是顧家當年的冤情,不該由你一並來承擔!”
“我不來承擔,誰來承擔呢?如今這世上,還有誰會承擔這些呢?”
“可你隻是一個口頭承諾下來的娃娃親,你甚至都算不得顧寒昇未過門的妻子!”
溫浮歡倏然逼近秦琅,定定的望著他,厲聲問道:“你還知道什麼?你究竟知道多少?你……到底是誰?”
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不應該說的,秦琅抿緊了唇,許久後方道:“不管我知道多少,所以我知道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歡兒……”
他抬起手,想要輕撫她因為發怒而有些蒼白的臉,卻被她再次的後退躲開了。
溫浮歡轉過身,背對著他道:“秦琅,報仇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不指望你能幫我,但請你起碼不要阻止我,否則——我們就連朋友都不是了!”
秦琅渾身一震,目光既受傷又驚愕。
不等他開口,溫浮歡已經打開門,大步邁出了營房。
秦琅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當啷”一聲輕響,竟是一枚玉玦從袖口裏無意間滑了出來,掉落在了地上。
他彎腰撿拾起那枚、確切的說是半枚玉玦,摩挲著上麵繁複的龍紋,不由得抬起手,把它朝著牆壁丟了過去。
預料中的玉碎聲沒有傳來,他到底沒有舍得毀了它。
秦琅的雙臂無力的垂下,頭也微微低垂著,如墨的青絲散亂下來,被風吹的遮住了他俊美的容顏,亦遮住了他眸底難以言喻的傷痛。
“……誰說我不懂!誰說…我不懂……”